奏马澈不当屏出学状

  元八年四月某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状奏。准太学条,三学生凡有进献文字及书启贽有位,并先经长贰看详可否,违者出学。右本部看详,诸色人苟有所见公私利害,皆得进状,许直于所属官司投下,即无更令官吏看详可否方得投进之文,所以达聪明、防壅蔽,古今不易之道也。本因国子监生员独缘本监起请,遂立上条,曲生防禁。至于投献书启文字,求知公卿,此正举人常事。今乃使本监长贰先行看详,违者皆屏出学。若论列朝政得失,使其言当理,固人主所欲闻也。若不当理,亦人主所当容也。今乃先令有司看详去取,甚非子产不毁乡校、魏相去副封之意也。去年九月内,太学内舍生马澈进状,论《礼部韵略》有疏略未尽事件,蒙朝廷送下本部。谨按澈所论,文指雅驯,考验经史,皆有援据。此乃内舍生员之优者,教养之官,所当爱惜,而其所论,亦当下有司详议增损施行。本部寻下本监勘当,准回申,已于十二月内检举上条,其马澈已屏出学。以此显见上条无益有害,欲乞朝廷详酌,特与删除不行,仍乞依旧令马澈充内舍生。其所进状,乞行下有司看详,如有可采,乞赐施行。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校正陆贽奏议上进札子

  元八年五月七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同吕希哲、吴安诗、丰稷、赵彦若、范祖禹、顾临札子奏。臣等猥以空疏,备员讲读,圣明天纵,学问日新,臣等才有限而道无穷,心欲言而口不逮,以此自愧,莫知所为。窃谓人臣之纳忠,譬如医者之用药,药虽进于医手,方多传于古人。若已经效于世间,不必皆从于己出。伏见唐宰相陆贽,才本王佐,学为帝师。论深切于事情,言不离于道德。智如子房,而文则过,辩如贾谊,而术不疏。上以格君心之非,下以通天下之志。三代已还,一人而已。但其不幸,仕不遇时,德宗以苛刻为能,而贽谏之以忠厚。德宗以猜疑为术,而贽劝之以推诚。德宗好用兵,而贽以消兵为先。德宗好聚财,而贽以散财为急。至于用人听言之法,治边驭将之方,罪己以收人心,改过以应天道,去小人以除民患,惜名器以待有功,如此之流,未易悉数。可谓进苦口之药石,针害身之膏肓。使德宗尽用其言,则贞观可得而复。臣等每退自西阁,即私相告言,以陛下圣明,必喜贽议论,但使圣贤之相契,即如臣主之同时。昔冯唐论颇、牧之贤,则汉文为之太息。魏相条晁、董之对,则孝宣以致中兴。若陛下能自得师,莫若近取诸贽。夫六经三史、诸子百家,非无可观,皆足为治。但圣言幽远,末学支离,譬如山海之崇深,难以一二而推择。如贽之论,开卷了然。聚古今之精英,实治乱之龟鉴。臣等欲取其奏议,稍加校正,缮写进呈。愿陛下置之坐隅,如见贽面,反覆熟读,如与贽言。必能发圣性之高明,成治功于岁月。臣等不胜区区之意。取进止。

  辨黄庆基弹劾札子

  元八年五月十九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札子奏。臣自少年从仕以来,以刚褊疾恶,尽言孤立,为累朝人主所知,然亦以此见疾于群小,其来久矣。自熙宁、元丰间,为李定、舒辈所谗,及元以来,朱光庭、赵挺之、贾易之流,皆以诽谤之罪诬臣。前后相传,专用此术,朝廷上下,所共明知。然小人非此无以深入臣罪,故其计须至出此。今者又闻台官黄庆基复祖述李定、朱光庭、贾易等旧说,亦以此诬臣,并言臣有妄用颖州官钱、失入尹真死罪,及强买姓曹人田等。虽知朝廷已察其奸,罢黜其人矣,然其间有关臣子之大节者,于义不可不辨。谨具画一如左。

  一、臣先任中书舍人日,适值朝廷窜逐大奸数人,所行告词,皆是元降词头,所述罪状,非臣私意所敢增损。内吕惠卿自前执政责授散官安置,诛罚至重。当时蒙朝旨节录台谏所言惠卿罪恶降下,既是词头所有,则臣安敢减落。然臣子之意,以为事涉先朝,不无所忌,故特于告词内分别解说,令天下晓然,知是惠卿之奸,而非先朝盛德之累。至于窜逐之意,则已见于先朝。其略曰:“先皇帝求贤若不及,从善如转圜。始以帝尧之心,姑试伯鲧;终然孔子之圣,不信宰予。发其宿奸,谪之辅郡;尚疑改过,稍畀重权。复陈罔上之言,继有砀山之贬。反覆教戒,恶心不悛;躁轻矫诬,德音犹在。”臣之愚意,以谓古今如鲧为尧之大臣,而不害尧之仁,宰予为孔子高弟,而不害孔子之圣。又况再加贬黜,深恶其人,皆先朝本意,则臣区区之忠,盖自谓无负矣。今庆基乃反指以为诽谤指斥,不亦矫诬之甚乎?其余所言李之纯、苏颂、刘谊、唐义问等告词,皆是庆基文致附会,以成臣罪。只如其间有“劳来安集”四字,便云是厉王之乱。若一一似此罗织人言,则天下之人,更不敢开口动笔矣。孔子作《孝经》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幽王之诗也。不知孔子诽谤指斥何人乎?此风萌于朱光庭,盛于赵挺之,而极于贾易。今庆基复宗师之,臣恐阴中之害,渐不可长,非独为臣而言也。

  一、庆其所言臣行陆师闵告词云:“侵渔百端,怨ゥ四作。”亦谓之谤讪指斥。此词元不是臣行,中书案底,必自有主名,可以覆验。显是当时掌诰之臣,凡有窜逐之人,皆似此罪状,其事非独臣也。所谓“侵渔”、“怨ゥ”者,意亦指言师闵而已,何名为谤讪指斥乎?庆基以他人之词,移为臣罪,其欺罔类皆如此。

  一、庆基所言臣妄用颍州官钱,此事见蒙尚书省勘会次,然所用皆是法外支赏,令人告捕强恶贼人,及逐急将还前知州任内公使库所少贫下行人钱物,情理如此,皆可覆验。

  一、庆基所言臣强买常州宜兴县姓曹人田地,八年州县方与断还。此事元系臣任团练副使日罪废之中,托亲识投状依条买得曹人一契田地。后来姓曹人却来臣处昏赖争夺。臣即时牒本路转运司,令依公尽理根勘。仍便具状申尚书省。后来转运司差官勘得姓曹人招服非理昏赖,依法决讫,其田依旧合是臣为主,牒臣照会。臣愍见小民无知,意在得财。臣既备位侍从,不欲与之计较曲直,故于招服断遣之后,却许姓曹人将元价收赎,仍亦申尚书省及牒本路施行。今庆基乃言是本县断还本人,显是诬罔。今来公案见在户部,可以取索案验。

  一、庆基所言臣在颍州失入尹真死罪,此事已经刑部定夺,不是失入,却是提刑蒋之翰妄有按举。公案具在刑部,可以覆验。

  右臣窃料庆基所以诬臣者非一,臣既不能尽知。又今来朝廷已知其奸妄,而罢黜其人。臣不当一一辩论,但人臣之义,以名节为重,须至上烦天听。取进止。  谢宣谕札子

  元八年五月二十四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札子奏。臣伏准今月二十二日弟门下侍郎辙奉宣圣旨,缘近来众人正相捃拾,令臣且须省事者。天慈深厚,如训子孙。委曲保全。如爱肢体。感恩之涕,不觉自零。伏念臣才短数奇,性疏少虑,半生犯患,垂老困谗,非二圣之深知,虽百死而何赎。伏见东汉孔融,才疏意广,负气不屈,是以遭路粹之冤。西晋嵇康,才多识寡,好善暗人,是以遇钟会之祸。当时为之扼腕,千古为之流涕。臣本无二子之长,而兼有昔人之短。若非陛下至公而行之以恕,至仁而照之以明,察消长之往来,辩利害于疑似,则臣已下从二子游久矣,岂复有今日哉?谨当奉以周旋,不敢失坠,便须刻骨,岂独书绅。庶全蝼蚁之躯,以报丘山之德。臣无任感天荷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奏。  奏乞增广贡举出题札子

  元八年五月二十六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札子奏。臣伏见《元贡举敕》:“诸诗赋论题,于子史书出。(唯不得于老庄子出。)如于经书出,而不犯见试举人所治之经者亦听。(“谓如引试治《诗》、《书》举人,即听于《易》、《春秋》经传出诗赋论题。引试治《易》、《春秋》举人,即听于《周礼》、《礼记》出诗赋论题之类。”)臣窃谓自来诗赋论题杂出于《九经》、《孝经》、《论语》,注中文字浩博,有可选择,久而不穷。今详上条,止得于子史书出,所取者狭,虽听于经书出,又须不犯见试举人所治之经。如是在京试院,分经引试,可以就别经出题。至如外州、军,只作一场引试,即须回避,只如子史中出,恐非经久之法。臣今相度,欲乞诗赋论题,许于《九经》、《孝经》、《论语》子史并《九经》、《论语》注中杂出,更不避见试举人所治之经,但须于所给印纸题目下备录上下全文,并注疏不得漏落,则本经与非本经举人所记均一,更无可避,兼足以称朝廷待士之意,本只以工拙为去取,不以不全之文掩其所不知以为进退,于忠厚之风,不为无补。取进止。

  申省议读汉唐正史状

  元八年八月十九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守礼部尚书苏轼同顾临、赵彦若状申,昨准内降宰臣吕大防札子奏:“臣每旬获侍经筵,窃见进读《五朝宝训》,将欲了毕,自来多用前代正史进读,窃谓其间有不足上烦圣览者。欲乞指挥讲读官同将汉、唐正史内可以进读事迹钞节成篇,遇读日进呈敷演,庶裨圣治。取进止。”奉御宝批依奏。右轼等今已钞节缮写,稍成卷秩于将来开讲日进读,即未审与《五朝宝训》并进,为复间日一读?谨具申尚书省。伏侯指挥。朝辞赴定州论事状

  元八年九月二十六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新知定州苏轼状奏。右臣闻天下治乱,出于下情之通塞。至治之极,至于小民,皆能自通。大乱之极,至于近臣,不能自达。《易》曰:“天地交,泰。”其词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又曰:“天地不交,否。”其词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夫无邦者,亡国之谓也。上下不交,则虽有朝廷君臣,而亡国之形已具矣,可不畏哉!臣不敢复引衰世昏主之事,只如唐明皇,中兴刑措之君也,而天宝之末,小人在位,下情不通,则鲜于仲通以二十万人全军陷没于泸南,明皇不知,驯致其事,至安禄山反,兵已过河,而明皇犹以为忠臣。此无他,下情不通,耳目壅蔽,则其渐至于此也。

  臣在经筵,数论此事,陛下为政九年,除执政台谏外,未尝与群臣接,然天下不以为非者,以为垂帘之际不得不尔也。今者祥除之后,听政之初,当以通下情、除壅蔽为急务。臣虽不肖,蒙陛下擢为河北西路安抚使,沿边重地,此为首冠,臣当悉心论奏,陛下亦当垂意听纳。祖宗之法,边帅当上殿面辞,而陛下独以本任阙官迎接人众为词,降旨拒绝不令上殿,此何义也?臣若伺侯上殿,不过更留十日,本任阙官,自有转运使权摄,无所阙事。迎接人众,不过更支十日粮,有何不可?而使听政之初,将帅不得一面天颜而去,有识之士,皆谓陛下厌闻人言,意轻边事,其兆见于此矣。

  臣备位讲读,日侍帷幄,前后五年,可谓亲近。方当戍边,不得一见而行。况疏远小臣,欲求自通,亦难矣。《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又曰:“帝出乎震,相见乎离。”夫圣人作而万物睹,今陛下听政之初,不行乘乾出震见离之道,废祖宗临遣将帅故事,而袭行垂帘不得已之政,此朝廷有识所以惊疑而忧虑也。臣不得上殿,于臣之私,别无利害,而于听政之始,天下属目之际,所损圣德不小。臣已于今月二十七日出门,非敢求登对,然臣始者本俟上殿,欲少效愚忠,今来不敢以不得对之故,便废此言,惟陛下察臣诚心,少加采纳,

  古之圣人,将有为也,必先处晦而观光,处静而观动」,则万物之情,毕陈于前。不过数年,自然知利害之真,识邪正之实,然后应物而作,故作无不成。臣敢以小事譬之。夫操舟者常患不见水道之曲折,而水滨之立观者常见之。何则?操舟者身寄于动,而立观者常静故也。奕棋者胜负之形,虽国工有所不尽,而袖手旁观者常尽之。何则?弈者有意于争,而旁观者无心故也。若人主常静而无心,天下其孰能欺之?汉景帝即位之初,首用晁错,更易法令,黜削诸候,遂成七国之变。景帝往来两宫间,寒心者数月,终身不敢复言兵。武帝即位未几,遂欲用兵鞭挞四夷,兵连祸结,三十余年,然后下哀痛诏,封宰相为富民侯。臣以此知古者英睿之君,勇于立事,未有不悔者也。景帝之悔速,故变而复安。武帝之悔迟,故几至于乱。虽迟速安危小异,然比之常静无心,终始不悔如孝文帝者,不可同年而语矣。今陛下圣智绝人,春秋鼎盛。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利害之真,邪正之实,然后应物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下亦无悔,上下同享太平之利。则虽尽南山之竹,不足以纪圣功,兼三宗之寿,不足以报圣德。由此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早,不患稍迟,亦已明矣。

  臣又闻为政如用药方,今天下虽未大治,实无大病。古人云:“有病不治,常得中医。”虽未能尽除小疾,然贤于误服恶药、觊万一之利而得不救之祸者远矣。臣恐急进好利之臣,辄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辄进此说,敢望陛下深信古语,且守中医安稳万全之策,勿为恶药所误,实社稷宗庙之利,天下幸甚。臣不胜忘身忧国之心,冒死进言。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降度牒修定州禁军营房状

  元八年十月某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知定州苏轼状奏。臣伏见定州近岁军政不严,边备小弛,事不可悉数,请举一二。如甲仗库子军人张全,一年之间,持仗入库,前后盗铜锣十二面,监官明知,并不申举。又有帐设什物库子军人田平等,二年之间,盗帐设什物八百余件,银二百五十余两,恣意典卖。军城寨人户采斫禁山,开耕为田,公然起税,住坐者一百八十余家。城中有开柜坊人百余户,明出牌榜,召军民赌博。若此之类,未易悉数。是致法令不行,禁军日有逃亡,聚为盗贼,民不安居。

  臣到任以来,备见其事,然不欲骤行峻治,但因事行法,无所贷舍。其上件张全、田平等,皆以付狱按治。侵斫禁山人逐次举觉,依法勘断张德等九人。其多年侵耕已成永业者,别作擘划处置,申枢密院次,开柜坊人出榜,召人告捉。有王京等四十家,陈首改业,其余并走出州界。军民自此稍知有朝廷法令,逃军衰少,贼盗亦稀。

  臣近令所辟幕官李之仪、孙敏行遍往诸营点检,据逐官回申,营房大段损坏,不庇风雨,非惟久不修葺,盖是元初创造,材植怯弱,人工因循,多是两椽小屋,偷地盖造,椽柱腐烂,大半无瓦,一床一灶之外,转动不得。之仪等又点检得诸营军号,例皆暗敝,妻子冻馁,十有五六。臣寻体问得,盖是将校不法,乞取敛掠,坐放债负。身既不正,难以戢下,是致诸军公然饮博逾滥。三事不禁,虽上禁军无不贫困,轻生犯法,靡所不至。若不按发其太甚者,无以警众革弊。已体量得云翼指挥使孙贵,到营四个月,前后敛掠一十一度,计入己赃九十八贯八百文。已送司理院枷项根勘去讫。  臣既目睹偷弊,理合葺治犯法之人,丝毫无贷。即须恤其有无,同其苦乐。岂可身居大厦,而使士卒终年处于偷地破屋之中,上漏下湿,不安其家?辄已差将官李巽、钱春卿、刘世孙将带人匠,遍诣诸营,逐一检计合修去处,具合用材料人工,估见的确钱数。仍差本司准备勾当供奉官石异躬亲再行覆检到,除与逐将所检合修营房间架材木等并同外,又据本官检料到,更合修盖营房一十六间,谨具画一奏闻如后。

  一、河北第一将,检计到本将下所管定州住营马步禁军八指挥,合行修盖营房共四千一百一十七间,据合用材植物料纽估到,计使价钱一万七千六百九贯六百八十文省。  一、河北第二将,检计到本将下所管定州住营房马步禁军八指挥,合行修盖营房共三千七百二十间,据合用材植物料纽估到,计使价钱一万五千五贯二百八十一文省。  一、检计到不隶将下所管定州营步军振武第四十五指挥,合行修盖营房一百一十八间,并合添井眼,据合用材植物料纽估到,计使价钱五百五十八贯一百六十七文省。  一、本司准备勾当供奉官石异检料,更合修盖第一、第二将下诸军营房共一十六间,据合用材植物料纽估到,计使价钱七十四贯六百一十二文省。

  右谨件如前。臣窃谓上件合用钱数,虽当破系省钱,又缘河北转运司,近年财赋窘迫,必难支破。伏望圣慈深念河朔为诸路要重,而定武控扼强邻,又为河北屏捍,所屯兵马,理当加意葺治。其上件营房,不可不于今年秋冬便行修盖。欲乞特出圣断,支赐空名度牒一百七十一道,委本司召人出卖,一面置场和买材料,烧造砖瓦,和雇人匠,节次不住修盖施行。所有逐将及本司准备勾当官石异检计至诸军合盖营房间架材植物料等细数文状四本,缴进在前。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勘会度牒每道见卖钱二百贯文,今来所乞上件度牒一百七十一道,系将前项检计到的确物料钱数,契勘合用道数外,计剩钱五十二贯二百五十八文,欲乞就整支降。

  乞增修弓箭社条约状二首(之一)  元八年十一月十一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左朝奉郎知定州苏轼状奏。臣切见契丹久和,河朔无事,沿边诸郡,军政少弛,将骄卒惰,缓急恐不可用,武艺军装,皆不逮陕西、河东远甚。虽据即目边防事势,三五年间必无警急,然居安虑危,有国之常备,事不素讲,难以应猝。今者河朔沿边诸军,未尝出征,终年坐食,理合富强。臣近遣所辟幕官李之仪、孙敏行亲入诸营,按视曲折,审知禁军大率贫窘,妻子赤露饥寒,十有六七,屋舍大坏,不庇风雨。体问其故,盖是将校不肃,敛掠乞取,坐放债负,习以成风。将校既先违法不公,则军政无缘修举,所以军人例皆饮博逾滥。三事不止,虽是禁军不免寒饿,既轻犯法,动辄逃亡,此岂久安之道?  贴黄。所谓军政不修,皆有实状,不敢一一奏闻。臣自到任,渐次申严军法,逃军盗贼已觉衰少,年岁之间,庶革此风。

  然臣窃谓沿边禁军缓急终不可用,何也?骄惰既久,胆力耗惫,虽近戍短使,辄与妻孥泣别,被甲持兵,行数十里,即便喘汗。臣若严加训练,昼夜勤习,驰骤坐作,使耐辛苦,则此声先驰,契丹疑畏,或致生事。臣观祖宗以来沿边要害,屯聚重兵,止以壮国威而消敌谋,盖所谓先声后实、形格势禁之道耳。若进取深入,交锋两阵,犹当杂用禁旅,至于平日保境备御小事,即须专用极边土人,此古今不易之论也。

  晁错与汉文帝画备边策,不过二事。其一曰徙远方以实广虚。其二曰制边县以备敌。宝元、庆历中,赵元昊反。屯兵四十余万,招刺宣毅、保捷二十五万人,皆不得其用,卒无成功。范仲淹、刘沪、种世衡等,专务整缉蕃汉熟户弓箭手,所以封殖其家、砥厉其人者非一道。藩篱即成,贼来无所得,故元昊复臣。今河朔西路被边州、军,自澶渊讲和以来,百姓自相团结为弓箭社,不论家业高下,户出一人,又自相推择家资武艺众所服为社头、社副录事,谓之头目。带弓而锄,佩剑而樵,出入山坂,饮食长技与契丹同。私立赏罚,严于官府。分番巡逻,铺屋相望,若透漏北人及本土强盗不获,其当番人皆有重罚,遇有紧急,击鼓集众,顷刻可致千人。器甲鞍马,常若有警,盖亲戚坟墓所在,人自为战,敌甚畏之。

  体问得元丰二年,北界群贼一火,约二十余人,在两界首不住打劫为患,久不败获。有北平军大悲村本社头目冉万、冉升长行冉捷等,部领社人,与北贼斗敌,赶趁捉杀,直至北界地名北当山峪内,被冉万射中贼头徐德,冉捷赶上,斫获首级,并冉升亦斫到第二贼头贾贵。本路保明申奏朝廷,并已于班行内安排。以此知弓箭社人户骁勇敢战,缓急可用。先朝名臣帅定州者,如韩琦、庞籍皆加意拊循其人,以为爪牙耳目之用。而籍又增损其约束赏罚,奏得仁宗皇帝圣旨,见今具存。

  贴黄。所有庞籍奏得圣旨,已具录缴连在前。

  昨于熙宁六年行保甲法,准当年十二月四日圣旨,强壮弓箭社并行废罢。又至熙宁七年,再准正月十九日中书札子圣旨,应两地供输人户,除元有弓箭社强壮义勇之类,并依旧存留外,更不编排保甲。看详上件两次圣旨,除两地供输村分方许依旧置弓箭社,其余并合废罢。虽有上件指挥,公私相承,元不废罢。只是令弓箭社两丁以上人户兼充保甲,以致逐捕本界及化外盗贼,并皆驱使弓箭社人户,向前用命捉杀。(贴黄。前项所奏元丰二年冉万等捉杀北贼,系熙宁六年朝旨废罢后,兼冉万等不系两地供输,是合行废罢地分人户。)见今州县委实全藉此等寅夜防把,显见弓箭社实为边防要用,其势决不可废。但以兼充保甲之故,召集追呼,劳费失业。今虽名目具存,责其实用,不逮往日。

  臣窃谓陕西、河东弓箭手,官给良田以备甲马,今河朔沿边弓箭社,皆是人户祖业田产,官无丝毫之给,而捐躯捍边,器甲鞍马,与陕西、河东无异,苦乐相辽,未尽其用。近日霸州文安县及真定府北寨,皆有北人惊劫人户,捕盗官吏,拱手相视,无如之何,以验禁军弓手皆不得力。向使州县逐处皆有弓箭社人户致命尽力,则北人岂敢轻犯边寨如入无人之境?臣已戒饬本路将吏,申严赏罚,加意拊循其人去讫,辄复拾用庞籍旧奏约束,稍加增损,别立条目。欲乞朝廷立法,少赐优异,明设赏罚,以示惩劝。今已密切取会到本路极边定、保两州,安肃、广信、顺安三军,边面七县一寨,内管自来团结弓箭社五百八十八村六百五十一火,共计三万一千四百一十一人。若朝廷以为可行,立法之后,更敕将吏常加拊循,使三万余人分番昼夜巡逻,盗边小寇,来即擒获,不至忸怵以生戎心,而事皆循旧,无所改作,敌不疑畏,无由生事。有利无害,较然可见。谨具所乞立法事件,画一如左。  一、看详嘉祐四年庞籍起请已获朝旨事件除见可施行外,有当时事体与今来稍有不同,须至少有增损。今参详至下项弓箭社人户,但系久来团结地分,并依见今已行体例,不拘物产高下,丁口众寡,并每户选强壮一丁,充弓箭手。

  贴黄。高强人户,与下等各出一丁,虽似不均,缘行之已久,下等人户无词。乞具一切仍旧,若上户添差人数,即恐行法之初,人心不安。又缘保甲法,虽上户亦止一丁,所以今来不敢增损。

  每社置社长、社副、录事各一名为头目,并选有物力或好人材事艺众所推服者,方得差补。农事余暇,委头目常切提举阅习武艺,务令精熟齐整,如无盗贼,非时不得勾集。  每社及百人以上,选少壮者三人,不满百人者选二人,不满五十人者选一人,充急脚子,并轮番一月一替。专令探报盗贼。如探报不实,及稽留后时有误捕捉者,并申官乞行严断。

  逐社各置鼓一面,如有事故及盗贼,并须声鼓勾集。若寻常社内声鼓不到者,每次罚钱一百。如社内一两村共为一火,地理稍远,不闻鼓声去处,即火急差急脚子勾唤。若强盗入村,声鼓勾唤不到,及到而不入贼者,并罚钱三贯。如三经罚钱一百,一经罚钱三贯,而各再犯者,鼓送所属严断。

  如能捉获强盗一名,除依条支赏外,更支钱二十贯。如两次捉获依前支赏外,仍与免户下一年差徭。如三次以上,更免一年。无差徭可免者,各更支钱十贯折充。如获窃盗一名,除依条支赏外,更支钱二贯。以上钱,用社内罚钱充,如不足,并社众均备。

  逐社各人,置弓一张、箭三十只、刀一口。内单丁及贫不及办者,许置枪及捍棒一条。内一件不足者,罚钱五百。弓箭不堪施放,器械虽有而不精,并罚钱二百。若全然不置者,即申送所属,乞行勘断。

  逐社每夜轮差一十人,于地分内往来巡觑,仍本县每季给历一道,委本社头目抄上当巡人姓名。有不到者,罚钱二百。如本地分失贼,其当巡人委本社监勒依条限捕捉。限满不获,送官量事行遣。其所给历,除每季纳换及知佐下乡因便点检外,不得非时取索。

  弓箭社人户,遇出入经宿以上,须告报本社头目及邻近同保之人,违者罚钱三百文。

  社内遇捉杀贼盗,因斗致死,除依条官给绢外,更给钱一十贯付其家,被伤重者减半,并以系省钱充。

  社内所纳罚钱,令社长等同共封记主管,须遇社会合行酬赏者,方得对众支给破使,即不得衷私别作支用。

  社内遇丰熟年,只得春秋二社聚会,因便点集器械,非时不得乱有纠集搔扰。

  已上并是庞籍起请已获朝旨事件。自熙宁六年圣旨废罢,后来民间依旧衷私施行,今参详增损修定。

  一、弓箭社人户,为与契丹为邻,各自守护骨肉坟墓,晓夜不住巡逻探伺。以此巡检县尉,全籍此人为耳目肘臂之用。每遇冬教,内有本社弓箭人户见系保甲人数者,即须勾上一月教阅。其称捕盗,官司不敢放心,以致化外贼盗,既知逐社人户勾上,村堡空虚,即皆生心窥伺,公私忧恐。又人户勾集弥月,诸般费用不少,深为患苦。臣窃谓保甲人户,每年冬教,本为恐其因循,武艺生疏,缓急难用。今来弓箭社人户既处边塞,与北人气俗相似,以战斗为生,寝食起居,不释弓马,出入守望,常带器械,其势无由生疏。欲乞应弓箭人户,今后更不充保甲,仍免冬教,(贴黄。保甲法:须是主户两丁以上方始差充,其弓箭社一丁以上并差即无。已充保甲而不充弓箭社人户者,今来所乞本社内人户,更不充保甲,只是减罢重叠虚名,即非幸免。)显无妨碍。而使人户稍免无益之费,专心守御,又免教集之月,村堡空虚以生戎心,公私安枕,为利不浅。其减罢保正长,并却令充本社守阙头目。

  一、弓箭社人户,既任透漏失贼之责,动辄罚钱科罪及均出赏钱,显见与其余人户苦乐不同,理合稍加优异。欲乞应弓箭社人户,并免两税折变科配。今已取会到本路州、军所免折科钱物数目,比之和买价例,每岁剩费钱七千九百九十八贯五十六文,所获精锐可用民兵三万余人,费小利大,可行无疑。

  一、弓箭社头目,并是乡村有物力心胆之人,责以齐众保境,亦须别加旌劝。欲乞立定年限,每勾当及三年,如无透漏及私罪情重者,委本县令佐及捕盗官保明申安抚司给与公据,公罪杖以下听赎。又及三年无上件过犯,仍与保明给公据,与免本户差徭。内别有功劳者,委自安抚司相度。如委是卓然显效,虽未及上件年限,亦与比类施行。若更有大段劳绩,难以常格论赏者,即委自本司奏乞录用。

  一、弓箭社地分,本系人户私下情愿,自相团结。皆是缘边之人众共相约要害防把之处,行之已久,契丹不疑。所以庞籍奏请,并是因旧略加约束。今来不可更有移易地分及增添团结去处,永远只以今来所管五百八十八村为定。所贵事事循旧,不至张皇生事。如本地分内人户分烟析生,即各据户眼定差,或外来人户典买到本社田地,亦许收入差充弓箭社户。若两处有田产者,不得缘此带免别处折变,委所属官司常切觉察。

  贴黄。弓箭社五百八十八村,内有八十九村系两地供输人户。勘会上件人户,元是有些小虚名税赋,自来北界差人过来计会本县收众户抱脚供输,其人户并是一心捍边可信之人。切虑朝廷欲知其实。

  一、今来既立法整齐弓箭社人户及免冬教,即须委自安抚司逐时差官按视,内有武艺胆力出众之人,即须与例物激赏,不惟使人户竞劝,亦所以致朝廷及将帅恩意,缓急易为驱使。今取会到辖下两州三军弓箭社人户兼充保甲者,每年冬教按赏,合用钱一千五百八十二贯七百八十八文。今来既免冬教,即保甲司却合出备上件钱数与安抚司,为上件激赏之用。但人数既多,上件钱数微少,支用不足,欲乞每年破五千贯。除上件钱数外,其余并以本路回易库见在钱帖支。

  右谨件如前。臣窃见西山之下,定、保之间,山开川平,无陂塘之险,澶渊之役,敌自是深入。见今本路只有战兵二万五千九百余人,分屯八州、军,若有警急,尚不足于守,而况战乎?论者或以保甲之众缓急可恃。臣窃谓保甲皆齐民也,集教止是一月,武艺无缘精熟,又平时无丝毫之利有得于官,每岁所获,按赏例物,不偿集教一月之费,一旦驱之于战守死地,恐未可保。惟弓箭社人户所处皆必争之地,世世相传,结发与敌战。若朝廷许依臣所乞,少有以优异其人,既免折科,间复赎罪免役,岁以五十缗赏其尤异者,深致朝廷将帅恩意。则此三万余人,真久远可恃者也。今录白到嘉祐四年庞籍奏获圣旨事件,兼取会到本路两州三军弓箭社火人数,及免折科每年和买费用钱数,并免冬教所省按赏例物数目,缴连在前,仍画到地图一面,帖出接连边面及逐社住坐去处随状进呈。伏望圣慈详酌施行。谨录奏闻,伏侯敕旨。

  贴黄。所乞免折科却行和买剩费钱七千九百九十八贯五十六文,所乞以回易库钱帖支保甲,按赏钱为五千贯,令安抚司支用计费钱三千四百一十七贯二百一十二文,共计钱一万一千四百一十五贯二百六十八文。所乞至微,恐不赡于用,未足以起士气,但臣不敢多乞耳。若朝廷深念北边事大,此三万余人,久远必大段得力,更赐擘画钱物应副成就,或于近里州、军趱那宽剩免役六色钱,与本路被边州、军添雇诸色役人。其弓箭社人户,并与免役。则人情翕然归戴,愿效死而不可得矣。更乞朝廷详酌。又今来所乞事件,先已密切下本路近地州、军官吏,相度利害,寻皆供到有利无害,经久可行,保明文状在本司讫。

  乞增修弓箭社条约状二首(之二)  元八年十一月某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左朝奉郎知定州苏轼状奏。右臣近奏乞修完极边弓箭社条约,已详具利害,于今月十一日入递去讫。

  臣自到任以来,不住令主管衙前引到北人访问事宜,虽虚实难明,然前后参验,亦可见其略。大抵契丹近岁多为小国塔坦、珠保之类所叛,破军杀将非一。近据北人契丹四格探报,北界为差发兵马及人户家丁往招州以来,收杀珠保等国,及为近年不熟,是致朔、易、武州皆有强贼。兼燕京东北白浮图碇东恶山内有强贼一火,约百五十人,不住打劫。及又据北平军申据勾当事人李坚等体探得,北界昨差往西北路去者兵士并百姓等,近有逃背落草四十余人,马二十匹,见在狼山西头君市等村乞食,窃虑来南界别作过犯。虽未见的实,然去岁之冬霸州文安县被北贼杀人劫物,朝廷已知其详,及真定府北寨于去年八月、今年二月两次被北贼群众打劫。近又访闻代州胡谷寨莎泉堡有北贼六七十人,劫掠本堡居人财物,杀伤弓箭手及妇女七八人,及捕盗官会,贼已去矣,临去说与铺兵:“我只在你地分里,待更来打赤岸村。”

  贴黄。本路副总管王光祖,有男,见任胡谷寨主。家书报光祖,臣所以备知其详。  以此数事参验,显见契丹见今兵困于小国,调发频并,民不堪命,聚为盗贼。虽邻境多故,实中国之利,必无渝盟之忧,然盗贼充斥,彼自不能制,其余波末流,必延及吾境。若边臣坐观,不先事设备,则边民无由安居,亦恐更生意外之患。若督迫捕盗贼官吏带领兵甲,晓夜出入巡逻,则贼未必获,而居民先受其扰,又或缘此引惹生事。臣再三思虑,惟有整葺弓箭社一事,名不张皇,其实可用。若早获朝旨施行,令臣更加意拊循激励,其人决可使,外贼望风知畏,不敢于地分内作过。伏乞圣明特赐详酌,检会前奏,早降指挥。谨录奏闻,伏候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