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集

尚志齋說


亦嘗觀於射乎?正鵠者,射者之所志也。於是良爾弓,直爾矢,養爾氣,畜爾力,正爾身,守爾法,而臨之。挽必圓,視必審,發必決,求中乎正鵠而已矣。正鵠之不立,則無專一之趣鄉,則雖有善器、強力,茫茫然將安所施哉?況乎弛焉以嬉,嫚焉以發,初無定的,亦不期於必中者,其君子絕之,不與為偶,以其無志也。善為學者,苟知此說,其亦可以少警矣乎?

夫學者之欲至於聖賢,猶射者之求中夫正鵠也。不以聖賢為準的而學者,是不立正鵠而射者也。志無定向,則泛濫茫洋,無所底止,其不為妄人者幾希!此立志之最先者也。既有定向,則求所以至之之道焉,尤非有志者不能也。是故從師、取友,讀書、窮理,皆求至之事也。於是平居無事之時,此志未嘗慢也;應事接物之際,此志未嘗亂也;安逸順適,志不為喪;患難憂戚,志不為懾,必求達吾之欲至而後已。此立志始終不可渝者也。是故志苟立矣,雖至於聖人可也。昔人有言曰:「有志者,事竟成。」又曰:「用志不分,乃凝於神。」此之謂也。志苟不立,雖細微之事,猶無可成之理,況為學之大乎?昔者夫子以生知天縱之資,其始學也,猶必曰志,況吾黨小子之至愚極困者乎?其不可不以尚志為至要至急也,審矣。

今大司寇之上士浚儀黃君之善教子也,和而有製,嚴而不離。嘗遣濟也受業於予,濟也請題其齋居以自勵,因為書「尚志」二字以贈之。他日暫還其鄉,又來求說,援筆書所欲言,不覺其煩也。濟也尚思立志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