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气象古今存,八卦完全取万人;

  年少英豪世罕有,四员番将一时亡。

  却言那道人昕得汉王宣召,便偕弟子急步上殿三呼:“陛下,贫道稽首。”天子日:“仙师住居何处,有何大名?”道人答曰:“小道乃白芨山白茅洞覆盆子是也,这个是小徒名曰木兰,木通总兵之弟也。近闻番国作反,异人并起,卒不见平息,故特来助一线之力耳。”汉天子大悦曰:“朕欲剿削番邦以消五内之恨,今仙师肯助朕破敌,真天下之幸矣。”于是下令摆酒款待。木通闻知,忙来入见木兰,手足之情,自不必说,又多多谢了覆盆子训弟之恩。那决明子、金石斛都来相见。你道那覆盆子怎生打扮。但只见:

  头挽两枚蓬松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束杂色彩绦,背上松纹古宝剑。

  白绫袜衬紫色棕鞋,锦囊手拿着片甲扇子,八字眉一双杏仁眼,四方口一部络腮胡。

  到了次日,金元帅同众将打扮出来,三通战鼓,元帅上了将台,把令旗招扬。不一时忽列一阵势,十万牡兵,盘盘桓桓,如海水之潮涌一般,刀戈密密,旗旌重重,下令众将,急催战鼓,不在话下。

  却言番阵上,密陀僧并阿胶大王几多番将,望见汉阵上排阵,便请军师高良姜同上将台看时,只见:

  正东方上一队人马,皆打火焰红旗,红甲红袍,红缨赤马,前面一杆引军红旗,上面金销南斗六星,下绣朱雀之状,那旗招展处,红旗中拥出一员大将,号旗上写得分明,先锋大将金樱子,手绰方天大戟,坐骑是赤马,立于正东方之离位上;正南一队人马,尽皆青旗青甲青袍青缨青马,前面一杆引军青旗,旗上面金销南斗四星,下绣青龙之状,那一杆旗招展处,青旗中拥出一员大将,号旗上写得分明,左军大将木通,手执郁金刀,坐的是青马,立于正南之震位上;正西一队人马,尽是白旗白甲白袍白缨白马,前面一杆引军白旗,旗上面写得分明,又以金销南斗五星,下绣白虎之状,那一杆旗招展处,白旗中拥出一员人将,号旗上写的乃是右军大将黄连,手执三棱鞭,坐骑是白马,立于正西方之兑位上;正北一队人马,尽是黑旗黑甲黑袍黑缨黑马,前面一杆引军黑旗,上面金销北斗七星,下绣玄武之状,那一杆旗招动之处,一黑旗下拥出一员大将,号旗上写得明白,乃是大将石韦,手执萱花斧,坐了黑马,立于正北之坎位上;西南方门旗影内一队人马,红旗白甲,前面一杆引军绣花旗,旗上面写得分明,金销坤卦下面绣的飞熊,那一杆旗招动处,引出一员大将,乃是骠骑大将杜衡,都坐的战马,手用铜刀,立于坤位上;东北方门旗影内一队人马,皂旗青甲,前面一杆引军旗,旗上面金销巽卦下绣飞豹,那一杆旗招动之处,又引出一员大将,号旗之下写的骠骑大将甘蔗,执金棱藤,都坐的战马,立于艮位上;西北方门旗影内一队人马,白旗黑甲,前面一杆引军旗,旗上面金销乾卦,下绣飞虎,那一杆旗招动处,引出一员大将,号旗写的骠骑大将胡桃,手用酸枣棍,坐了战马于乾位上;东南方门旗影内一队人马,红旗红甲,前面一杆引军旗,旗上面金销巽卦,下绣飞龙,那一杆旗招动处,引出一员大将,号旗上写得明白,乃是骠骑大将杜若,手执金棱藤,坐战马立于巽位上。

  那八方排布得铁桶相似一般,阵门里马军随马队,步军随步队,各执阔剑长枪钢刀大斧,旗帜整齐,队伍威严。那八阵之中央,只见个圆圆的一色都是杏黄旗。间了六十四面长脚旗,上面金销六十四卦,二员女将各执双剑,都坐黄马,守在黄旗之下,乃是女仙山慈姑、金银花,那杆黄旗之后便是一些袍架,立着那姜黄、白芷,引副手二十余人回绕着,袍梁架子后一带,都排着挠勾套索准备捉将的器械。那金石斛元帅,仗宝剑坐了金鞍白马,立于阵上监战,掌握中军。马后短戟长戈,锦鞍骏马,整整齐齐三五十员大将,皆坐战马,手执长枪,全副弓箭。中军羽翼,左是石兰管领马兵三千,右是石长生管领步兵三千,副在两肋。后阵又是一队雄兵,乃是白芍、蒲黄、茅根、苏梗四员大将压阵。端的那座阵势非同小可,你道是什么阵头,但只见:

  明分八卦,暗合九宫,占天地之机关,夺风云之气象。丙丁前进如一道烈火烧山,壬癸后退似一片乌云伏地。左肋下盘绕青气,右手下贯串白光。金霞遍满中央,黄道全归戊己。回有二十八宿之分,周有六十四卦之变。马军则一冲一突,步卒乃或后或先。休夸八阵可以成功,漫道六韬足能取胜。

  当下阵势排完,军师决明子令金铃子与甘遂领一支人马,往南北方向有十多里皂荚山下埋伏,待番兵杀败回去,截其归路,杀他一阵。又令黄芪领三千人马往皂荚山之北,去有六七里,有一个紫荆岭,下有合欢桥一座,去那里埋伏,番兵一败必从此条路而逃,即可抵住,大杀一阵,必收大功。各人欣欣听令,分头去了不表。

  却言高良姜同众将在将台上看望了半晌,夸羡道:“那个元帅排下好阵。”只听汉营中的催战锣鼓不住声的发擂,于是尽下了将台,众将忙上战马。那高良姜来到诸将中问道:“哪一个敢厮杀的出去打阵?”先锋队内闪出四个骁将,挺身扣马而去,就于马上欠身禀云:“小将军四人愿往。”高良姜视之,乃是马兜铃的副将胡荽、马勃、甘姜、乌药四人。高良姜道:“你那四个无能小将,休夸口舌,他这座阵势,厉害凶恶不过,外开八门,你们知道打从哪一门杀进去,而况此阵坚固异常,不可小视了。”四人齐声道:“吾等愿去打破此阵,建立大功有何不可。”马兜铃也阻他不住,只见那四个番将引了五千人马,各执兵戈拍马而去。两军一齐呐喊,那四员将商议道,看此阵不是易打的。甘姜道:“可分兵两路,马勃与胡荽引二千五百人马从南门杀入,我与乌药引二千五百人马从此门而入,务要在阵上齐整,一齐并力杀出,此阵必然可破。”

  那四人商议已定,先是甘姜手执大刀,乌药用了方天戟,引了一半人马,不管好歹,从此门杀入。但见乌云罩地,黑气漫天,巨浪喧江,喊声四起,甘、乌二人大惊,悔之不及。忽听一声炮响,突出那个大将石韦,飞马而来,更不打话,用萱花斧直取二将,一来一往,一返一复,只战十几合,石韦手起刀下,砍甘姜于马下;乌药大恐,措手不及,也被石韦砍了,杀散余兵。却又言胡荽、马勃,领了一半人马,也不知厉害,望南门而入。只见烈火红光,腾腾焰焰不分上下,马、胡二人大惧,不能杀入,正欲回身,忽听一声炮响,当面一员大将抵住,手执方天大戟,大声叱道:“你二人无名小奴,待走往哪里而去。”那员大将正是先锋金樱子,吓得二人汗流浃背,金樱子手执方天戟力抵二将,交马一合,一戟刺胡荽于马下。马勃见不是路,回马而走,金樱子忙放一箭,正中马勃的咽喉,翻身落马而亡。那些番兵尽被红旗兵杀尽了,不曾走了一个。原来那覆盆子法师,在将台上看见番兵自南门而入,即于台上仗剑作法,故有乌云巨浪、烈火焰焰,以迷乱番将,就而斩之,所以毫不费力。

  却言番营中高良姜,看见两路兵马杀得进去,那阵忽然改变,循环多端,幻化百出,又见南边火起,此上乌云密布,早已料他们必亡于阵中,急忙下了将台,报知巴豆大黄。巴豆大黄听了大惊,急召文武百官商议破阵之策,众人皆默然。忽见密陀僧大喝道:“食君之禄,必当与君分忧,你们皆是贪生畏死之徒,洒家愿往。”言未了,又见一人出班奏道:“不须国师用力,只用俺的这个四大将军,足以破得此阵。”众人视之,只见其人生得面如黑漆,目似铜铃,一嘴胡须,头上雉尾金盔,身穿乌油甲,足踏战靴,腰系碧玉带,身长一丈二尺,腰大十围,凛凛威风,乃是阿胶大王。

  巴豆大黄一见大悦,道:“既是如此,贤弟与国舅和尚同去破此阵。”阿胶大王即令四将披挂上马,四个一声喝道得令而去。熊胆将军使一把大青刀,葱白将军用一条瓜藤棍,神曲将军用一个榔子锤,桃仁将军用一支虎刺枪,都是班苗国的骁将,勇力无比,阿胶大王自己用一柄大蒜刀,重有三百几十斤,有万人不当之勇,力可以举鼎。在班苗国中赤手打成天下,因与巴豆大黄结为兄弟,故此发兵来助他,当时与密陀憎同去破阵。那密陀僧亦点了他四员大将,乃是羌活、芜荑、乌枚、马蓟,各执刀戈,各坐了战马,领了八九千壮兵。阿胶大王坐下一匹白牵牛,一日可行千里远,真是一个宝骑。当下大驱人马,又来打阵,也作两路分杀而入,呐声喊叫,万马奔驰,好不势大风威。  金石斛元帅在将台上见了那些番将皆入阵中而去,左军尽是白将白甲,右军皆是皂旗皂甲,喝令一声,左右把令旗摇动,那座阵势盘桓启动,又忽然变作一个太极阵。番兵入来,濛濛摇摇,忽见白浪滔天;杀到那边,昏昏暗暗,又似乌云罩地。忽听得半空中一声炮响,四下里雄兵大将,围绕拢来。那番兵抵挡不住,各自逃生,四面好似铜铁壁的一般,哪里逃得去。又忽见火光冲天,火炮自火光中打得出来,番兵被打死了一半,乌梅与马蓟也焚死于阵中。那阿胶大王有力不能用,急忙与密陀僧引了那些残兵,八员副将已亡了二个,兵丁只剩得五万多人,都是焦头烂额的。阿胶大王、密陀僧和尚并六将杀出重围,领了兵丁舍命逃生,却往皂荚山而走。喘息未定,忽听山后一声响,那金铃子、甘遂的伏兵一齐杀去,截住番兵,大杀一阵,番兵大败,只剩得三万多人。

  密陀僧同阿胶大王领兵向紫荆岭而走,不敢往大路逃。番兵此时人马困乏,正在越岭而行,又听见一声炮响,山下一员大将阻住去路。阿胶大王与密陀僧下山来排阵头,使神曲将军出马,神曲将军用榔子锤来打那个大将。原来那个大将就是黄芪,当下黄芪大喝道:“吾奉军师之令到此,已待多时,今你们往哪里而走。”说完,催动麒麟羯,抡起马刀与神曲将军交战,战不数合,一刀斩神曲于马刀之下。三个将军大怒,并力一齐向前,熊胆将军执大青刀便砍,桃仁将军舒虎刺枪就刺,葱白将军抡瓜藤棍当头便打。那黄芪全然不放心上,把马刀舞得如雪片一般,敌住三将,忽一刀斩去,正中桃仁将军的面门,翻身落马而死。葱白将军大恐,措手不及,不防黄芪又是一刀砍作两段。熊胆将军大怒,用大青刀单战黄芪,战不上十合,抵挡不住,拍马而走,黄芪赶上一刀斩之。阿胶大王大怒,气得目睁口呆,密陀僧暴跳如雷,双晴突出,二人并力向前杀那黄芪。只见汉邦追兵疾至,兵马盖地而来。阿胶大王此时眼花心乱,忙与密陀僧杀开一条大路,领了万多残军而走。黄芪驱兵追赶,阿胶大王再拉白牵牛与黄芪又战十余合,阿胶大王把大蒜刀照着黄芪一刀,黄芪急闪,刀在肩肘上削过。原来黄芪穿的是仙家宝甲,刀是砍不进的,黄芪倒也吃了一惊,也不负痛,持马刀再战。那班苗国王虽是勇猛,当不得黄芪的主力精兵,况又人困马乏,汉邦的追兵又至,急同密陀僧催起牛角号,引那些残兵如飞去了。要算羌活、芜荑命不该尽,故也走脱了。  却言汉军接了黄芪回去,这场厮杀真个是人号鬼哭,阵中烧死的堆积如山,横尸十里,流血成河,番邦折尽锐气。当下金石斛元帅鸣金收兵,决明子俱各上功。众将禀曰:“虎威大将军黄芪斩了四员番将,今以首级上献,”决明子大悦,上了大功。众将人人欢喜。

  忽又见探子王不留行来报道:“番邦又来几个女将,神通广大,仙法不测,欲来报仇。”未知那女将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