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林茂子,家人刘忠密友也,以面麻,故麻林称也。与其友通州宋姓者,皆从浙江某监司为常随,相交极密,寝食必俱。及监司罢官,二人流落江淮间,无计还家。未几,宋病痢死,无所归。林倾囊倒橐,殡葬如礼,思之弗谖。

  值令节,欲往一奠,苦乏资,未能也。一夜忽梦宋谓曰:“相好多年,忍馁我之鬼乎?”林许其必祭,宋郑重而去。越宿,复梦见之,责以爽信,林以乏钱对。宋曰:“二三缗之数,难办如此哉?胡不向南关金四贷之?”南关金四,郡之富人也。明日,林果往假之,不可得,中心颇闷。是夕,宋又见梦曰:“清明近矣,独不能破悭为故人送一陌钱耶?”林叹曰:“惜同在浙时,盈千累万之资,咄嗟可办。不意今日之窘,异乎寻常。兄姑待之,纵此节不能,中元必有以倍之矣。”宋坐榻上啜泣曰:“掩骼几日,遽尔薄情。生死之交,不应如是。”林不堪其聒,捉臂而起,欲与尽言。宋大惊求退,林不放,宋摆脱甚力,林觉其异,急取被冒其首而裹之。梦已醒,闻被中呜呜然,犹有哀恳声,林惊惶极力捺之,渐觉缩小,而声嘶且左。良久,不动,启被审视,无复为宋,但见一豚,局促榻上,遗矢秽甚,重二十余斤。林通身汗流,逾时始定。睇豚笑曰:“吾有以处之矣。次日,将豚入市,货钱二千,尽置酒盒香楮,往祭宋墓。大恸而归。

  兰岩曰:

  狐假虎威,荼毒百姓,常随无良,往往如此。流落异乡,死而魂馁,良可悲也!乃卒化为一豚,虽林货而祭之,而其人已畜也,可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