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白某,面白,人称傻白。年四十余矣。间尝为余言,其十六时时,值上元节,金吾不禁,灯月交辉,从其叔之西城外祖母家,与诸姊妹兄弟呼卢半夜。四更后,始告归。至半途,忽忆表妹所赠升官图一纸,骰子六枚,忘未携得,欲返取之。叔不耐往还,约在西安门妳茶铺中坐候。白独返外家,取得二事,更为留连一饷,然后行。

  时已五更,街市人迹已稀,路出白塔寺后回廊下,见一人,隔车轨并行,不禁寒栗满身。视其人,高不过三尺,块然一物,淡黑色,别无头面耳目手足,如一簇浓烟,且月下无影。大怖,奋步急行,而物行尤驶。相随里许,蓦一人迎面来,正与物对,物且却且跃,倏左倏右,状颇仓皇。来人浑如未睹,直前无恐,物窘迫一闪,化为旋风羊角而起,高丈余,投东去。司栅老军瞥见之,弃柝惊喊,曰:“何人?”白答以归家者,老军曰:“非问汝也,适有一人到栅前,何一旋则不复见?”白心知为鬼,漫应之。

  比至西安门,心旌未定,见其叔坐茶铺中,神色沮丧,方将以所见告之,叔急摇手止之,似有所讳。乃相与茫茫然归。又于途间频嘱,即有所遇,归家慎勿宣泄。白口应而心疑焉。越数夕,其叔病死。  兰岩曰:

  白之所遇,其叔之鬼耶?令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