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
包公严令神明图,强暴招情已伏辜。
黎庶招安皆钦仰,讴歌老幼满街途。
话说景佑五年三月,东京开省院贡举天下才子。西京有一士人,姓马名一字佑君,父曾为平原县知县。一
因为东京出榜招贤,遂整备行李,出去赴省。其妻李氏,年方十九,美貌端方,见夫临行,垂泪不忍别之,乃云:“结发之情,可忍一旦别离?”其夫婿不忍舍之,答云:“十年立志芸窗,三年一次科举,若此不去,又恐错过;若去得来,我亦难舍,意欲与娘子同上东京走一回,娘子肯去否?”李氏云:“既事君子,惟命是从,岂有不随之理。今日愿伴夫主同行。”佑君大喜,择吉日离家,与妻偕行。有诗为证:
结发深恩不可忘,临行难舍两分张。
一时携手同登奔,岂惮山遥与水长。
话说佑君与妻路上晓行夜住,一日行到郑州中牟县,与其妻投于张家店。佑君出外访朋友,其妻方濯足于房中,忽闻门外喧哄之声,见有十数人在店前排列,有一人紫巾黄袄,威焰烁烁,乃一豪势之家,名鲁千郎,父为现任转运。佑君妻见之,遂闭门不出。不想鲁千郎蓦见,因问店主:“适来是谁家女子,容貌可爱!”店主答云:“是西京士人带来妻小,要往东京会试,在此安歇。”千郎遂请主人通知,令出来相见一次。
店主人店中道与李氏知之。李氏听说,力拒之云:“男女不通借问,我出来之人,有甚么相见?”坚然不肯出。店主说知千郎,千郎大怒,遂令左右打开房门,扯出佑君妻,便行殴打。
佑君归店,妻具以告之。佑君怒云:“此人无理太甚。”便令妻直入府陈告于包拯。拯审状明白,随即差人追唤千郎来证;公吏听罢说要拘千郎,竟徘徊不敢去,复拯云:“鲁家原是豪强有势之人,前后应杀人过犯,往年官司亦相让他,只罚其铜,我等怎敢入他门?”拯思之良久,遂令诸吏遍告外人,来日判府生日,最喜人献诗贺寿。来日天晓,官员士子诗词骈集,群然贺寿。有鲁千郎亦献一词,名《千秋岁》:寒垣秋草,又报平安好。樽酒上、英雄表。金汤止气象,珠玉霏谈笑。春近也,梅花得似人难老。莫惜金樽倒,凤诏看看到。流不住、江东小。从容帷幄里,整顿乾坤了。千百岁,从今尽是中书考。
拯见词,故褒奖之云:“足下文学优余,诗词清丽。”千郎有昂然自得之意,笑答云:“非我之才,亦不过述前人之作而已。”拯遂设筵席待之。饮至半酣,拯以佑君妻所陈状示千郎云:“足下的有厚人妻小之事否?”千郎忿然作色云:“此事虽有,但如我何?纵杀人亦不过罚铜耳。”拯大怒云:“朝廷法度,尔敢故犯乎?罚铜是哪款律法?”随唤公吏取长枷押送狱中。次日具榜张挂:“中牟县豪强鲁千郎,现监在狱,应有远近冤枉人,各仰具状前来陈告。”数日词讼纷然。有父老告千郎三度杀人,俱被前次官司饶过,纵容其强暴。拯遂逐一根勘明白,千郎一一招伏。案款已成,遂将千郎斩了首级,号令四门。发回佑君夫妇。后来佑君得中高第,除授同州佥判,夫妇同去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