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洪熙官见白眉道人将至善打死,当下舞动戒刀,拼命杀来。其余如李锦纶、李亚松、郑亚红、林亚胜等人,皆蜂拥杀到,这边如冯道德、马雄、高进忠、方魁、鲍龙、洪福等人,也一齐迎敌上去,当时也不问各人对敌各人的话,大家便混杀起来。那边五枚大师敌住方世玉,只见他两人,真个是你来我往,你要我的心肝,我要你的五脏,若论内功,是五枚大师胜于方世玉,若论刀枪不入、铁骨钢筋,则是方世玉胜于五枚。却好两个人杀个对手,彼此杀得兴起,世玉着着认定五枚致命,前去伤她。五枚亦处处留神,寻他的照门,你道这是何说?大凡有功夫的人,不论他外功内功,练就铁骨钢筋、刀枪不入,他却有一处照门,诸如浑身皆不怕刀枪乱砍,那照门上面,不必说是刀枪,即用一个指头在那里点这一下,即刻就要送命。所以大凡这种人,刻刻都要护着这个地方,唤作照门,其实就是致命处。五枚大师寻了一会,只见方世玉只管奋勇力敌,终不见他背转身来,五枚大师已看出破绽,便去试他一试,看他如何。主意打定,即将手中双股剑先向他虚击一剑,复转身跳至方世玉的背后,起一腿,便向方世玉的谷道上踢来。方世玉见五枚一脚,认定谷道上来踢,心中吃了一惊,赶急掉转身躯,一面杀,一面骂道:“无耻的贱货,你好不知耻,偏向老子这里来打。老子的这里,与你这贱货前面的相仿,老子不过是圆的,留着撒污,不像你那扁的要去养汉子。”
原来五枚大师是个女尼,此时被方世玉这一番无耻的羞辱,心中好生大怒,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也大声怒骂道:“好大胆的畜牲,你胎毛未干,乳牙未脱,胆敢戏侮本师。不要走,吃我一剑!”说着一剑刺来,方世玉并不畏惧,只管招架,哪知五枚大师另有个主意,见他一刀迎接上来,即刻将手中剑,用足十二分力,先向后一收,复一剑刺了过去,趋势将他的刀打落在地,自己的剑也扔在地下,因道:“方世玉,敢与我比拳脚么?”方世玉杀得兴起,只想要送她性命,哪里还顾得防人?当下也就说道:“五枚,你休得逞强,与我比试拳脚,还惧怕你不成么?”两下分立了门户,你一拳,我一脚,登时比较起来,方世玉着着抢先,五枚大师却着着让后,方世玉不知是何用意,却也不管,只顾拳脚并施。五枚大师也只顾招拦架格,却一着不让他沾身,两人斗了有三十余个回合,猛然见五枚大师向后一倒,方世玉以为她是脚下因物绊倒,难得有这机会,便抢一步前进,左脚尖一起,便向五枚大师裆下阴户上踢来。五枚大师看得清切,暗骂:“好孽畜,你死在目前,还不知道,尚敢戏弄本师?”一面暗想,一面口中喊道:“孽畜来得好,不要走,看本师的腿到了。”说着一个圈脚,由方世玉背后两臀上打来,乘势翻起脚尖,向上一挑,认定方世玉的谷道上踢去。方世玉毫不提防,就这一脚踢中谷道上的照门,登时也就爬不起来,复又认定他谷道,再挑一脚。说也奇怪,方世玉登时也就呜呼哀哉了。 大家此时见已将两个本领最好的置之死地,各人心内好生喜悦。只见冯道德敌住洪熙官,高进忠战住李锦纶,鲍龙、洪福双敌郑亚红,马雄迎着李亚松,方魅力敌林亚胜。看看方魁抵敌不住,欲败下来。白眉道人一见,正要上去相助,忽见林亚胜手起一刀,向方魁砍来,方魁不及招架,肩膊上中了一刀,当下负痛跳出圈外。林亚胜不舍,急急追来,白眉道人一见,大声喝道:“休得有伤吾徒!本师前来会你。”话犹未毕,已到了面前,手起刀落,一刀向林亚胜砍来,林亚胜赶着招架,斗未数个回合,早被白眉道人一刀砍中头颅,死于非命。郑亚红与鲍龙、洪福二人力斗,虽说郑亚红武艺精强,究竟难敌两只猛虎,先被鲍龙打中一鞭,只打得口吐鲜血,复被洪福赶上,一刀结束了性命。李亚松敌住马雄,两人也算不相上下,争奈李亚松见他们大半皆死,心中不免惊慌,早被马雄赶上,一刀刺中大腿,顿时跌倒在地,当有人将他捆缚起来。只剩洪熙官仍在那里与冯道德恶斗,看看也抵敌不住,正思虚砍一刀急欲逃走,冯道德哪里肯舍他过去,也便翻进一刀,向洪熙官胸膛刺来。洪熙官又赶着招架。此时冯道德见众人都在那里袖手旁观,惟有自己尚未取胜,心中一急,大喊一声道:“洪熙官还不给我早早去见阎罗天子!”一声未定,早见一刀砍中肩窝,也就当时跌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当下也有人将他捆缚起来。于是白眉道人等见众恶徒俱已诛殁除尽,其余那些小徒也就不与他为难,便一同往寺内各处搜查,看看有无别人在此。搜查一遍,并无别人在此。
当下高进忠便与督辕中军说道:“现在这少林寺业已破去,众恶徒亦皆除尽,就烦大老爷上院,先行禀知这寺院房屋是否焚毁?抑接留在此间另招高僧住持。已死尸身,即饬该县从丰收殓。”中军到此即刻回转行中,禀明一切,复又来至寺中与众人说明。白眉道人即与五枚大师及冯道德等人,出了少林寺回转客寓。方魁虽中一刀,幸亏伤得不重,白眉道人又取出刀伤药给他敷上,令他静养数日好动身回广东。所有寺内的尸身,自有闽侯两县前来料理,不必细表。
高进忠次日又至督辕禀见,请本省制台将大破少林寺杀死至善禅帅、方世玉等五名,拿获二名现寄闽侯两县监牢之内,并将破少林寺的人名具奏请旨。义将之请移知广东巡抚,以便回去销差。当下制台俱皆应允,并奖赏高进忠一番,停了两日,高进忠便去亲领移支书信。制台又赏了五百两银子,作为川资。当时高进忠领了下来,叩谢已毕,即禀辞即日动身,回转广东销差。出了辕门,回至客店与白眉道人说明一切,预备明日动身。白眉道人道:“我等现在不回广东,免得往返,就此与五枚大师、冯道德、马雄四人径往四川,较为便当,又何必再回广东,仍要由广东回去?就是你与方魁、鲍龙、洪福四人回去罢。好在我等又不想做官,又不想受爵,何必往返路程呢?” 高进忠见白眉道人等其志已决,也就不敢勉强,只好听其自然。惟有鲍龙、洪福二人恋恋不舍,白眉道人见其意甚殷,因道:“你们二人,不必如此,我们后会有期。我看你二人有此本领,也可以博取功名富贵,不必再学运用功夫了。况且至善已死,方世玉已亡,除了他二人,现在走遍天涯,没有再如我等的本领。我等俱是出家人,又有谁来与你作对?但是随后尽忠报国这四字,须要刻刻在心,不可贪恋爵禄,有负国恩,要紧要紧,切记切记,此外无言可嘱,你二人好自为之便了。”鲍龙、洪福二人,唯唯听命。
次日白眉道人、冯道德、五枚大师、马雄四人,即带了些盘缠,就由福建回转四川而去。高进忠等,依依送别,不免有一番惜恋之情,这也不必细表。白眉道人等走后,高进忠、方魁、鲍龙、洪福也就回转广东销差,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