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取得真旗回本邦,当朝试验宝珍彰。
    六珠罕见人间少,圣主龙颜喜悦扬。

前书狄爷呈进珍珠旗,满朝文武也不知此旗之妙处。当时狄爷又奏说:“陛下如若要试验此旗,速备一火炉,一水缸来,便验出真假了。”嘉佑王听了,即传旨穿宫内侍实时取到清泉一缸,放在金阶之下。狄爷提过这扇旗浸放缸中,此时仁宗天子步落金阶,文武百官皆跟随下殿,只有庞国丈满脸通红。当即旗浸一会拿起,一看,旗上无一点清泉沾染,君臣一同赞羡,单单庞国丈呆呆不语。少刻,红炉火又扛进金阶,狄爷又放旗在红炉火中,国丈斜目而视,默默无言,不知心下有何嫉妒想象。君臣多说:不要焚毁了,拿起才是。狄爷微微含笑说:“不妨的,臣在辽邦已试验过了,旗上有‘避火珠’一粒,凭你长烧不能焚化的。”如此已有半个辰刻,提起来看,君臣共目,与未曾落火的一般。君臣看了,称赞不已。狄爷又说:“臣启陛下:此旗水火不能侵,皆因避火、分水二珠之妙处的。”天子点头说:“果然妙哎。”此时天色尚未光明,狄爷说:“再请陛下命内侍隐去灯火,将旗展开,立试‘夜明珠’便了。”嘉佑王传旨拿去灯烛。将旗展启,但见满殿红光,照耀如同白日。君臣大喜,个个称奇。此时天还未明,又将“移墨”试验,墨水浓泼,果不能沾。狄爷又说:“陛下,如今风尘不起,‘避尘’、‘定风’二珠必须狂风大作,方能试验分明。”天子闻言说:“四珠已试验过,料想这珠旗不是假的,且待有风尘起时再验。”即降旨将旗包好裹在锦袋中,扛去水缸、火炉。又将贡札检点分明,收藏库中。狄爷又说:“臣尚有众将功劳册子上呈御览。”天子看明降旨:“候孤另日论功封职便了。”狄爷奏道:“臣还有一本上读天颜,请陛下详看。”天子取本,展开御案,龙目细观,不觉勃然发怒,便呼声:“庞卿,你在朝有多少年份了?”庞国丈奏道:“臣立朝三十有七年了。”天子说:“先王待你如何?”国文奏道:“先王待臣恩如渊海;陛下之待微臣如天之高地之厚也。”天子说:“既然恩德分明,何不丹心报国?定然寡人薄待于你,故不肯忠心报国。”庞洪听了,大惊:圣上说来,言语不好,未知狄青本上如何劾奏于我,即奏道:“臣深沐君恩,时常存报国之心,历年伴驾,为国为民,并无差错,伏乞我主参详。”天子说:“你既说忠心报国,不该暗通西辽的!”庞洪听了圣上之言,心中越加着急,俯伏阶下奏道:“陛下哎,臣并无私通辽国之情,此乃无凭之说,准言不得。”天子一想,说:“你这句话也推得清白。狄青本上说来,西辽初次投降,原献出假旗后无多日,番人秃狼牙私进中原,送你几桩宝贝,要你奏称假旗,贪赃害国,除却狄青,西辽方好兴兵夺取中原天下。你若心存报国,不该私受外国财宝。既然你说无差,因何受贿图害功臣?害了御弟,没了勇将,是何道理?如若你贪有限的珠宝,便把孤江山轻轻付与那西辽之国,机谋尽露,还将忠君爱国之说欺哄于孤!”庞洪听罢,吓得浑身冷汗如雨,面如土色,说声:“陛下哎,这是狄青与臣不善,无中生有,捏情谎奏陛下的,我主不可听他。还求陛下详察究问。狄青纵有小怨,也不该捏情谎奏以欺陛下。”

狄青又出班奏道:“国丈说臣诬捏于他,臣也分辩不清,圣上也彼此难信。幸喜微臣还有主张,班师之日,臣已带进秃狼牙,只要圣上勘问这辽臣,便知谁是谁非。”天子准奏,既宣进。秃狼牙见帝金阶,俯伏说:“罪臣秃狼牙见驾,愿我主万岁!”此时庞国丈见了秃狼牙,浑身犹如火炙,心内恰似油煎,恨不能展翅腾空了。一班奸党也为他担懮。有各位忠臣,心中大悦,旁眼看看庞洪,暗说:“这庞洪奸臣,今日倒运了,且有对证,从何抵赖!”当时天子呼声:“秃狼牙,你是西辽国内之臣么?为什么官职?国王差你有财物宝贝送与庞洪,图害狄青?此事真伪,你须直说。若是狄青买屈于你,也要直说,恕你无罪,一一从实奏来!”秃狼牙说:“罪臣启陛下,初次大兵征代小邦,狼主的雄兵猛将一齐消灭了。狼主心头着急,众文武又无良计。后来,小邦公主飞龙定了一计,假造旗儿一扇以为缓兵之计,混进中原,要刺伤狄千岁。一来与丈夫报仇,二来再好兴兵。岂知反被狄千岁伤了。后来,圣上将骨柩送回小邦,小主又生一计,备了玻璃杯一盏,月花镜一面,醉仙塔一座,醒酒珠一颗,又有猫儿眼、壁玉、金珠等物,打发小臣混进上邦与庞洪,对他说明,珍珠旗乃是假的,要他奏明陛下,除了狄千岁,小邦狼主然后再复兴兵。此时,庞国丈将宝物殷殷收领了,又款留罪臣数日。等候十余天,他说已将狄千岁性命断送了,小臣信以为真的,实时回邦说明,狄千岁已被庞大师除害了。是以狼主与邻国借兵,再犯天朝。岂知狄千岁未死,复又领兵到来,此时狼主说臣作事糊涂,更有欺君之罪,几乎把小臣首级落了地。亏得众大臣保奏,方得免一刀两段之苦。罪臣官居得胜将军之职,不是下吏。只因被庞太师哄了,狼主罚我看羊牧马之苦,所以,常常痛恨切齿于他。一闻千岁征伏我邦,特往告知千岁。今日驾前,罪臣实说,一字无差的。”

天子听罢奏言,龙颜发怒说:“你今尚有何抵赖的?真乃欺君误国的老贼!”此时庞洪吓得魂不附体说:“陛下啊!这是狄青行贿嘱辽臣,捏言妄奏我主的,自从不曾见过这秃狼牙,何曾收他宝贝?”转首说:“秃狼牙哎,我平日与你无冤,往日与你无仇,何苦受了狄青的贿,将我陷害了!”秃狼牙说声:“大师哎,你好佞滑口才!真乃刁奸之辈!我与你原是素无仇冤的,因你收了狼主的宝贝,险些害了我身首两分。你在中原安享,我受看羊牧马之苦,你心何残忍如此!上有大,下有地,怎好冤屈太师?况秋千岁乃光明正大的英雄,怎肯瞒心诬捏于你?今朝料想难以推卸的。在圣上跟前必要实说的。”又有包爷出班奏道:“臣包拯有奏,秃狼牙对证之言,必非虚假。但是如今争论不清,依臣愚见,何不多差几位官员,多带几个兵丁,前往国丈府中搜了宅?如若搜出真赃,国丈再难以争辩了。”天子说:“包卿之言,正合朕意,即烦卿前往搜寻。”包公说:“臣一人去不得。”天子说:“这是为何?”包公说:“臣一人前往,庞洪必定说臣有私了,又要强辩。须多差几位大臣,好使庞洪没有推却了。”天子听奏说:“包卿之言有理。”抬头看看两班文武,文差钦天太史崔叩命、吏部天官文彦博;武差大都督苏文贵、静山王呼延赞,同着包公文武官员五位,奉了圣旨,辞驾即刻出了午朝门而去。只急得国丈魂飞天外,魄散九霄,浑身流汗,只恨无一人先通了线,到府藏过了宝贝,方得活命延生,不然,今日失害在狄青之手了。此时正当天子震怒,好不慌张,心中思算,看来眼见得死在面前。不表庞洪慌乱,慢言五大臣。先说庞贵妃也知了此事,吓得慌张无主,即差太监王仁从头说明,即速到了相府,不必通报,直进内报知母亲,要他快把西辽财宝收藏了,如若搜出,大难临门。这王仁即往跑如飞,来到府门,一直进内,与国太禀明此事。府门外已来了五位大臣,一千兵卒,团团围住相府,吓得众家丁、大小妇女喧哗盈门,手足无措,要奔逃性命。岂知前门后户,七重相府也被众兵密密困住,并无一处可逃走,好不慌乱。以后,搜出西辽赃物,此乃庞洪屡次欲害狄青,今日反害自己。正是: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