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可尊者,姓姬氏,取名神光,事达磨得道,改名慧可。尊者未生时,其母一夕梦见异光照窗,遂感而有孕,及生,遂名曰“神光”。自幼博览三乘遗书,以廓其胸,次又好游观四方山水,以宽其眼界。神识迈人,一览便能解悟,以故不局促于儒业,酷好如来左道。初年,别母出家,受戒于香山宝静禅师,终日只瞑目宴坐,不着声色,一味于虚无寂灭上用工。有诗为证:

  博览群书学问该,游观山水眼眸开。
  香山宝静曾遗教,默坐幽斋悟本来。

尊者一日山中宴坐,神性欲飘,寂默中,忽一神人告曰:“子欲证果如来,何当滞此一山,苦此一坐耶!大道匪遥,汝其南矣,泥此欲何为哉?”尊者得了神人指引,次日欲治装辞师南行,陡然头痛如刺,叫苦不可当。宝静禅师欲用药物以治其痛,忽空中有人叫曰:“莫治!莫治!此为渠换骨耳。”不移时之顷,禅师视尊者之顶,果如五峰秀出。禅师大惊异曰:“此子骨格道异,慧质殊常,不是尘中侣,当为上界师,神且指引,我当曲成。”遂谓之曰:“达磨师泛江甫渡,神人命汝南往,其少林寺达磨师乎?天既为尔换骨,神又告尔向方,子当无失此机会也,盍从游达磨,以传其南来宗旨。”有诗为证:

  大道真宗现属南,五峰秀出骨巉岩。
  达磨面壁少林寺,子往从之可脱凡。

尊者领了宝静禅师命,径往少林寺参谒达磨,达磨面壁自若,不交一语,积雪过膝,而尊者坚立不动,利刃断臂,而达磨始与更名。最后,达磨思归,令三子各言所得,有得其皮者,有得其肉者,有得其骨者,终不若尊者之得其髓也,遂得法授衣为达磨孝子。有诗为证:

  达磨南渡为传灯,超悟无如慧可僧。
  得肉得皮并得骨,何如得髓见真诠。

达磨圆寂,尊者遂继其法门,为弟子讲法于少林寺。一日,上讲经台,为众生讲说如来宗旨,此时此境不惟众生倾听无言,虽山中鸟鹊亦飞集檐前静听无声也。且见空中逐队天女下来,为尊者缤纷散花也。尊者所传达磨之道,于此有证验矣。

  禅师才上讲经台,说得天花逐队来。
  不是如来宗旨妙,如何鸟鹊也驯阶。

尊者讲经,虽为众生明佛性,其实亦为达磨阐玄风也。达磨之道,为我有志得来,我之道,又欲有志之人传去,博求门下,无一人可为法嗣。正忧疑间,有一居上年逾四十,不言名氏,径入山门参谒尊者,尊者与之坐,其人问曰:“弟子身缠夙恙,今不揣份量,径来山门,敢请和尚为某忏罪。”尊者曰:“夙恙为罪愆所积,理固然也。今既远来,不宜空返,汝有罪愆,可将来忏,便可解却夙恙也。”居士良久云:“我觅罪了不可得。”尊者曰:“罪不可觅,则汝之罪吾已与汝忏之矣。”尊者初见达磨曰:“我心未宁,乞师安之。”达磨曰:“将心来安。”尊者曰:“觅心了不可得。”达磨曰:“吾与汝安心竟矣。”同一流传心法也。有诗为证:

  欲为如来觅法嗣,博求门下寂然无。
  适然居士来参谒,求忏愆尤智慧殊。

居士得尊者悟忏悔,复问曰:“今见和尚,已知是僧,未审何为佛法??从何修为异日得成罗汉?”尊者曰:“佛法总属一心,僧佛亦无二理,故外心求佛,其佛愈远,外心求法,其法愈离。子欲合僧佛为一,能于心上求之,则思过半矣。”遂为说偈曰;

  是心是佛,是心是法。
  佛法无二,僧宝亦然。居士闻言,即什然领悟,尊者深器重。曰:“此吾异日授衣宝也。”遂为更名曰“增灿”,因以正法授之。尊者传了居士正法,因记达磨遗言,谓己某时当有宿累,遂韬光敛迹,变易姓名,或隐入酒肆,使人不知为得道之僧,或寄寓屠门,使不知其为了证之佛,欲摆脱身中累,何妨混世尘。有诗为证:

  真宗授与赏音人,宿累思逃混世尘。
  酒肆屠门俱隐寓,姓名变易费经纶。

从游门人不知师有所记念,有所逃避,见其晚节所为如此,以大义让之曰:“吾师向日天神已曾换骨,天女已曾散花,道行标致如此,及门弟子啧啧称叹,不能及得分毫。不为有道上人,甘为不道下品,弟子兹不悦。以师之道,无忝沙门标准,何必乃尔耶?”尊者曰:“我自调心,何关尔事。”

弟子遂默而不言,后不逾时,果为同类所诬,讼于莞城邑宰。邑宰偏直诬者,不直尊者,遂坐以非法。尊者知宿累莫逃,不为分辩,怡然委顺而逝,享年一百零七岁,时文帝十三年也。有诗为证:

  尊者思将宿累逃,门人义让意戈矛。
  他年果为同侪蹜,非法怡然逝狱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