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宁远县知县郭汝曾与守备赵尔锐,正在那里议论守城之策,忽见探马来报:“逆藩寘鐇既据巩昌,现又分兵,派令参将左天成来攻宁远。”郭知县与赵守备闻报,即督率兵丁,将各城门所有擂木炮石均安置停当,准备死守。一面又写了文书暨表章,分头求救告急。忽一日,又有探马来报说:“朝廷已钦派右都御史杨一清,督领精兵十万,猛将多员,限日进剿逆贼。现在大兵已到宁夏了。”赵守备与郭知县闻报,心下略觉稍宽,因彼此商议道:“现有天兵到此,何不赶修文书,前赴大营求救,或可分兵前来救援,亦未可定。”彼此都道甚好。于是又修了求救文书,差人星夜驰往杨一清大营,投递告急。
差官去后,不到一日,又有探马来报:“杨元帅在宁夏闻报道藩分兵攻取西和、宁远,刻也分兵遣将,派今先锋徐鸣皋、指挥周湘帆、徐寿,带领精兵三千,间道进援宁远;行军运粮指挥慕容贞、指挥王能,带领精兵三千,进援西和,不日即可抵境了。”郭知县、赵守备闻报大喜,于是更加督率在城兵士,竭力御守。 这日天将晌午,忽听一声炮响,鼓角齐鸣。郭知县与赵守备正欲着人探听,忽见探子报道:“贼将左天成带领兵卒,已在城外挑战,请令定夺。”知县闻报,即刻飞马上城,向城外一望,只见左天成在马上大声喝道:“尔等守城官听者:现在朝廷荒淫无度,安化工应天顺人,特举精兵拯救生灵,所到之处,皆望风归顺。兹特派本参将前来,谕尔等知悉,速速献出城池,将来不患加官进禄;若执迷不悟,本参将即率领精兵攻打城池了,少不得玉石俱焚,那时悔之晚矣。”郭知县骂道:“逆贼胆敢如此,朝廷不曾薄待妆等,何敢造反!眼见天兵到此,尔等皆要身首异处了。”说罢,即命将擂木炮石放下。左天成也即督率贼兵奋力攻城。只听一声梆子响,城头上擂木炮石尽放下来,贼兵不能前进,只得鸣金收兵。次日又去攻打,这且按下。
再说徐鸣皋率领三千人马,正望宁远趱赶前行,忽见一骑马如旋风般跑来,走到军前,跳下马高声报道:“探得宁远县已被贼将左天成督率贼兵三千,攻打甚急,已将该城围得水泄不通了,请令定夺。”说罢,跳上马如飞而去。徐鸣皋闻报立刻传令三军,星夜趱赶前进。
不一日,有向导官报道:“前面已离宁远不远,只有六十里了。”徐鸣皋当即传令,再走四十里安营。不到半日,四十里已走下来,当即放炮安营立寨。休息片刻,徐鸣皋即带同徐寿、周湘帆及合营兵马,直望宁远城下而来。不一刻已离城不远,只听喊杀之声震动天地。徐鸣皋知是左天成在那里攻城,当即传令三军奋勇杀上前去。三军得令,便响一声喊,直望贼兵队里冲杀过来。左天成正在攻打宁远,忽见探子报道:“救兵已到,离城只有二十里,已立下营寨,现在已冲杀过来了。”左天成闻报,急传令众将分兵一半攻打城池,一半准备御敌,即刻以后队为前队,列成阵势。 徐鸣皋一见贼将已有准备,也就传令三军列成阵势。一声炮响,徐鸣皋已飞出阵来,大声喝道:“贼将何在,速来打话!”左天成就飞马走出阵来,怒道:“本参将系奉安化王谕旨,只因朝廷荒淫无道,不理朝纲,安化王应天顺人,救民水火,故特提大兵到此,以救生灵。尔是何人,敢来逆天行事么?快通名来,好待本参将取尔的首级。”徐鸣皋喝道:“无知道贼,大胆匹夫!尔死在目前,尚不知觉,还敢口出妄言,自取灭亡之祸。若问我老爷大名,乃总制军务右都御史杨元帅麾下先锋官,随营都指挥徐鹤是也。尔系何人,亦通下名来,我老爷枪下不挑无名之卒。”左天成道:“俺老爷乃安化王驾前随营参将左天成是也。徐鹤尔这匹夫,胆敢口出狂言,违背天意,待俺老爷取尔的狗命。”说着举起大砍刀,向徐鸣皋当头劈来,徐鸣皋急将烂银枪架开。二马过门,徐鸣皋兜转马头,向左天成肋下就是一枪刺到,左天成也就急急将枪隔在一旁,翻起一刀,连肩带背向徐鸣皋砍下。徐鸣皋将枪向上一架,只听噹的一声,将大砍刀掀开,拨回枪就认定左天成当胸刺去,左天成急架相迎。二人一来一往,约战了二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两边的金鼓之声,真是震动山岳。又战了十数个回合,两边鸣金收军。
当下郭知县早在敌楼上看得真切,见两军业已收兵,也就下了城头,回至县署,将守备赵尔锐请来商议道:“吾观两军对敌,贼兵势甚勇猛,恐大军急切不能得手。若令旷日持久,设使贼兵再有接应,其势更不可当。莫若今晚驰书前赴大营,暗约徐将军里外夹击,庶几事半功倍。不识尊意为何如?”赵守备道:“便是某也有此意,且看明日胜负如何,再作计议便了。”当下赵守备退出。到了晚间,又与郭知县轮流上城巡视,一夜无话。
次日,徐鸣皋又与左天成战了一阵,仍是不分胜负。徐鸣皋好生着急,便与周湘帆、徐寿说道:“贼将左天成武艺精通,兵机娴熟,急切尚难取胜。在两位贤弟有何妙策,可解宁远之围?若不急急救了此城,万一贼将再添兵接应,其势更不易敌了。”周湘帆道:“在小弟之意,莫若今晚便去偷营,使他猝不及备,或者可以杀他个片甲不留。”徐鸣皋道:“贤弟岂不闻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今左天成非一勇武夫可比,智谋勇略,不在我辈之下。若去幼寨,是速取败之道也,万万不可。我却有一计在此,拟于明日以诱敌之计擒之。”周湘帆道:“如何诱法?”徐鸣皋道:“我明日诈败,二位贤弟可预先带领校刀手五百名,离此东南五里土耳墩埋伏。候贼将追赶到此,出其不意,并力截出,我再掩杀过来,如此贼将可擒,宁远之围亦可解矣。”周湘帆、徐寿二人听罢大喜,随即挑选了五百校刀手,连夜出了营门,暗暗的向土耳墩埋伏去了。
到了次日,左天成一面传令各军仍然并力攻打,自己到大营挑战。徐鸣皋也就披挂出来,两阵对圆,更不打话,便自交战。自辰至午,约战了有百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徐鸣皋即卖了个破绽,虚刺一枪,拨马便走。左天成见徐鸣皋败下,暗道;“他枪法并无破绽,何以败了下去?其中必然有诈。且自追去,再看光景便了。”一面想,一面提着大砍刀,紧紧追来。只见徐鸣皋等他追得切近,拨转马头,战不数合,复又败走。左天成看见暗道:“这明明是诱敌之计,瞒骗谁来?我若不追,他必笑我胆怯;莫著追去,等到那时再议便了。”左天成复又追杀下来,徐鸣皋接着又战,看看已至土耳墩,徐鸣皋将马头一拨,直望东南角上跑去。 左天成在后看见,但见东南角上有座土岗,徐鸣皋只向那里败下。左天成见此光景,早知道那土岗内有了埋伏,不敢前进,便将坐马勒定,高声笑道:“徐鸣皋不要走了,你的诡计,我老爷早知道了。我劝你早早回营,明日再与老爷决一死战罢,俺去也。”说着拨转马头,回营而去。徐鸣皋在前面马上,听了左天成这话,心下大惊道;“此人见识优长,早料到此间有了埋伏。此计不成,当另寻别法擒他便了。”心中想罢,便在马上飞令小军前往土耳墩,将周湘帆、徐寿并五百校刀手调回,合兵一处,回了大寨不表。 且说宁远县郭汝曾、守备赵尔锐在城上,看见徐鸣皋败了下去,好生着急;又见左天成赶杀下去,更加着急。一会子见左天成独自回来,心中暗道:“不知徐将军胜负如何,若再败于他手,贼将更觉猖獗了。”欲令小军出城探听,又因各城门困得个水泄不通,不便出入,只得暗暗焦虑。到了晚间,仍然上城加意巡视。忽见城外射进一枝箭来,郭汝曾即命小军拾起,接过来一看,只见箭上绑着一封信。欲知这书信何人射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