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元帅将徐鸣皋所上之书看毕,当命拿云稍待,尚有回书带去。拿云答应,侍立一旁,等候王元帅作覆。王元帅也就即刻取出花笺,磨浓香墨,拈笔润毫,就灯下作了一封回书。上写道:

介生顿首上覆于鸣皋将军足下:使者来,得手书,诵悉各节,不禁踊跃,忭颂奚如。以将军得庆重生,某不敢居为己功,实赖秀英之力。然以秀英改邪归正,而又急公好义,难得!难得!约期举事,现在尚难预定。良以应用之物虽全,而应遣之人尚缺一二。一俟到齐之后,即便作背城之一战。但听连珠炮响,即大军直捣时也。幸即内应,早定厥功,不胜翘望。使去匆匆,不尽缕缕,诸惟珍摄,努力加餐为幸。介生再顿。

王元帅将书作毕,又看了一遍,然后封固起来,当即交与拿云。拿云接着过来,贴肉藏好。王元帅又向拿云道:“烦你回去多多上覆徐将军与你家小姐,就说本帅不日出兵破阵,但听连珠炮响,请他们二人即速内应便了。”拿云道:“谨遵元帅吩咐,婢子回去当转告徐将军与婢子的小姐,元帅兵至之日,断不致误事便了。”说罢,便即告辞出来,只见他身子一晃,早已不知去向,直望贼营而去。到了贼营,即将王守仁回书取出,徐鸣皋与余秀英同看了,自然遵照办理,不在话下。 且说王元帅等拿云走后,因为时已经不早,不便去请玄贞子等人,也就将温风扇收藏好了,即便安寝。到了次日一早起来,升了大帐,打了众将鼓,各将官纷纷进帐参见华,王元帅就命人去请玄贞子等人。玄贞于等一闻元帅去请,也就即刻来到大帐,与元帅彼此见礼已毕,王元帅让玄贞子等依次坐下。王元帅开口说道:“昨夜余秀英遣婢子拿云,已将温风扇送来,并有徐鸣皋书信一封。现在徐鸣皋已为余秀英救出。据原书所云,徐将军即欲回营。只因得庆重生,精神尚未充足,既不能升高夜遁,复不便白昼可行,现在约为内应,如此真乃可喜。本帅已随即复书,约他但听连珠炮响,便是我军直捣之时,命他与余秀英两人即为内应,想他二人当不致误事。惟虑伍天熊何以至今未到,难道又有别事耽搁么?诸位仙师的高见,伍天熊不来,可能先去破阵么?”玄贞子道:“元帅切勿过急,伍天熊夫妇不来,虽各项应用之物齐全,此阵仍不可破。而况我辈中尚有数人未到,须俟到齐之后,方能一鼓成擒。贫道算定本月二十二日甲子,前去破阵,那时诸人皆到,包管元帅马到成功。且伍天熊夫妇旦夕必到,元帅但请放心便了。”

王元帅听罢这番话,也无可再说,只得将温风扇送与玄贞子道:“本帅看此扇也绝无有异之处,何以如此宝贵,前去破阵竟非他不行?本帅实不可解。”玄贞子道:“元帅有所不知,此扇虽外面如此,却是宝贵难得。即以年代而论,此扇系李老子所制,用以扇火炼丹。由此而来,已不下几千百岁矣。但不知余秀英何以盗出,俟将来到要问他个明白。元帅既今与徐鸣皋约了,二十二这日未经出队之先,便可先放连珠炮,他便知道,好为预备。元帅以为如何?”王守仁道:“仙师之言,正合吾意。”

大家正谈论间,忽见守营兵牢报进帐来,向王元帅说道:“营门外现有六位真人,一位道姑,欲见元帅。小的特来通报,请元帅示下。”王元帅正要动问,只见玄贞子道:“他们今已来了,好极好极!”王元帅听说,知道是七子十三生未来那几人,当下便命小军请进。小军答应,即刻飞跑出去,将那六位道者、一位道站请进来。此时王元帅已降阶相迎,那六位道土、一位道姑飘然进了大帐,与王元帅施礼毕,挨次坐下,又与玄贞子等道了阔别。原来这六位便是飞云子、默存子、山中子、凌云生、御风生、云阳生,那一位道姑便是霓裳子。现在七子十三生皆齐集一处,于是一枝梅等人又上来给飞云子等七人参见行礼。 王元帅见七子十三生皆是仙风道骨,实在可敬,因与众人说道:“本帅忝握兵符,毫无德能,荷蒙诸位仙师不远千里而来,以助本帅诛奸讨逆。事成之后,不知如何报答,只好将来奏明圣上,一一加封便了。”玄贞子等二十个人一齐说道:“我等只以顺天应人,前来讨逆,非敢妄有希冀,今蒙元帅如此厚谊,某等却心感之至。为今之计,诸事齐全,只等伍天熊夫妇一到,便可出兵破阵了。”当下霓裳子从旁说道:“伍天熊夫妇业已随同徐庆下山,何以仍未到此?”御风生也就说道:“伍天熊所以尚未到此,因他妻子鲍三娘已于前日在半途生产,生了一个男儿。三朝未过,似不能趱赶前来。我料他明日便到。”玄贞子道:“贤弟,你何以知之?”御风生道:“小弟前日正在御风而行,忽见一行秽气上冲霄汉,把小弟风头止住,不能前行。小弟当时颇有惊讶,当即向下面一看,见有个妇人在那里生产。先还不知道是伍天熊的妻子,后来看见徐庆,又听徐庆在那里喊什么‘伍贤弟’,那时方才明白是伍天熊夫妇。后来小弟也就避了那股秽气,绕道而行,然后才遇见他们一起。”玄贞子听说,便向王元帅贺道:“鲍三娘既已生产,大事成矣。贫道等所以日望伍天熊夫妇到此者,非借重于伍天熊,实借重鲍三娘这个产妇,使他入阵冲破阵中各种邪术耳。今既却如所愿,一俟他夫妻到此,便可出兵。那怕他徐鸿儒、非幻道人、余七的利害,也要死在我等之手。”说罢大笑不止。王元帅也是乐不可极。

正议论间,又见小军进来报道:“徐将军从九龙山回来了。”王元帅一听,即便着他进来。徐庆走至帐上,先给王元帅参见已毕,然后与玄贞子等人也一一行过礼,站立一旁。王元帅便问道:“伍天熊夫妇何以仍未到此?”徐庆道:“只因伍天熊之妻鲍氏,临下山时已经怀孕足月,不期行至半途,忽然产下一个孩子。鲍氏因三朝未过,不便多行,故此暂借客寓,稍息两日,大约三日后,即可起行。末将因恐元帅记念,故此先行回营。”王元帅道:“似此,伍天熊夫妇尚须迟日方到了。”徐庆道:“不过就在月内,至迟三日后定准前来的。”玄贞子道:“就是五日后也来得及,好在要到二十二日甲子,方能出兵。今日不过才十六,距二十二尚有六天,来得及之至,元帅但请宽心便了。”徐庆又问道:“鸣皋大哥不知近日如何光景?”王元帅道:“徐鸣皋现已为余秀英救出。昨夜还有信来,约本帅前去破阵,他为内应。”徐庆闻言,好不欢喜。因又问道:“余秀英系徐鸣皋仇雠,他如何肯去救他?这其中又什么缘故?要请元帅示知。”王元帅见问,便将一尘子如何盗取光明镜,以及余秀英矢志归诚的话说了一遍。徐庆更加喜悦。王元帅等又谈论了一会,这才各散而去。

到了次日,玄贞子即请王元帅转饬各营,挑选精锐兵上六千名,务要人人精壮,个个勇敢。又命于三日内赶造五色旗幡各六十四面;又命于营门外高搭席棚一座,周围一百二十丈,宽三丈六尺;内设几案,一张上摆净瓶十二个;再设八卦炉一具;净瓶内多插柳枝,以便破阵时应用。王元帅一一答应,立刻分付饬令赶办。众三军一闻此言,即于三日内备办齐全。玄贞子等又到席棚内查点一番,毫无缺少,专等伍天熊夫妇到来,即便出兵破阵。不知伍天熊果于何日到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