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畔诉心事,纤手焚香告天地。
但求汉祚得暂延,儿家荣辱讵在意。
斯语忽令司徒惊,何物侍儿秉愿宏。
英雄侠骨丈夫忘,国事何妨与细评。
果然花貌胜千军,宝马钿车迎小君。
巧计连环从此售,运筹衽席建奇勋。
奇勋就,逆授者,芳名千古垂不朽。
犹忆权奸跋扈时,忠臣义士皆束手。
设谋救国仗红妆,为问须眉知愧否?
话说汉朝,自高祖起义统一中国,传国二百余年,为外戚王莽所篡,幸赖光武崛起南阳,中兴汉室,建都洛阳,是为东汉。
光武鉴西汉之失,严禁外戚秉政,而宦官乘机弄权。传至灵帝之时,其势日盛,天子孤立于上,家奴挟制于下。
国舅何进,欲除宦官,轻召外兵,致命董卓,入掌朝权,废灵帝而立陈留王,是为献帝。 董卓自废立之后,见百官震惧,莫敢谁何,阴蓄不臣之心,逼迫献帝迁都长安。
董卓遂为丞相,自称尚父。出入僭天子仪仗。董氏宗族,不分老幼,皆封列侯。役民夫二十五万人,建筑郿坞,其城郭之大小、高低,一如长安。内盖宫室、仓库,屯积粮食,选民间美女八百人,充实其中。金玉珍宝,堆积如山,不可计算。 家族悉居于内。董卓往来其间,百官均须伏地迎送,献帝拱手受制,不敢异同。
董卓欲威唬百官,尝设帐于路,与公卿聚饮。适北地招安降卒数百人,押解前来,即命于座前,或断手足,或凿眼睛,或以大锅烹煮。哀号之声,盈天震耳,百官战栗失筋,董卓谈笑自如。
酒过数巡,其义子吕布入帐,向董卓附耳数语,立命吕布于筵上,将司空张温,拿下斩首。百官失色,魂不附体。
董卓笑道:“适吾儿吕奉先,言张温结连袁术,意欲谋反,是以除之,与诸公无干,不必惊畏。”众官唯唯而散。
董卓有西凉随来之军队,出入护从,意欲加以犒赏,又恐无名。遂于黎明之时,率队出城至数十里外,将乡村良民,不论老少,悉行斩首,掳抢财帛子女,捆载而归,把首级挂在车辕,鼓吹入城,说是杀贼凯旋,借此大犒三军,屡次如是。
长安左近之乡村,几乎剿杀尽绝,血满沟渠,尸如山积,惨不忍睹。朝官自保不暇,安敢多言?
惟有司徒王允,见此情形,暗中发指,回至私室,独坐房中,泪下如雨,叹息道:“吾看董贼行为,无异强盗,其杀戮大臣,不过意在威唬朝官,诛芟人民,也是要想激动变乱,好遂他篡弑的心愿。可惜汉家四百年天下,完全葬送于奸贼之手了。那些平民百姓,又有何辜,要遭他这样的荼毒?只恨我王允胸怀忠义之心,手无缚鸡之力,不能翦除逆贼,坐看着他作威作福,肆行暴虐,生民受害,宗社将亡。竟无补救之策,枉自身为大臣,覥颜立朝,岂不可愧么?”
王允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天色已晚,家人掌上灯来,开出晚膳。王允胡乱吃了一口,满腹心事,独自踱出书房。背手低头,心内思想,要搜寻一条妙计,除却董卓,救国安民。想来想去,无计可施,心中愈加烦闷。信步行来,不知不觉踱到后园里面。
这时,已是更深人静,那园中的花木映着星月之光,枝干交错,照在地上,纵横歪斜,被风势震动,来回乱摇。
王允遇着这种景象,眼看着沉寂阴惨的夜色,更加撩动心内的忧愁,不知怎样才好。呆了半晌,因为积思过度,不觉一阵头昏目眩,似乎要立脚不住,幸亏身旁,有座荼縻架,支在那里,往前抢了两步,将身靠定花架,方免跌倒。
停了多时,精神方才来复,慢慢的睁开眼睛,四下观看,觉得侧首牡丹亭上似有一星火光,又隐隐听见有长吁之声。
王允心下大疑道:“此时夜色已深,家中之人都已安睡,何来叹息之声?莫非有奸盗之事么?这却不可不查察一番。”
便蹑轻脚步,走近牡丹亭畔,停睛一看,原来有个侍婢,在亭上焚香膜拜,祝告天地。
未知何人焚香祷告天地,且待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