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古埒城觉昌死难抚顺关尼堪断头却说觉昌安父子两人正商议尼堪外兰,那尼堪外兰忽然亲自走上门来求见。当下他进得帐来,见了觉昌安,口称“奴才”行了一个全礼。觉昌安劈头一句便问道:“你们苏克苏浒河部,久已投降在我属下,如今反叛了本都督,却帮着明朝来打自己人,还有什么话说?”尼堪外兰听了,连声地嚷着“冤枉!”接着说道:“奴才承蒙都督提拔,给我做了一个图伦城主,这颗心岂有不想着都督之理?无奈此番王杲得罪了明朝,明朝为斩草除根之计,要抓拿王杲的儿子阿太章京,逼着奴才替他引路。奴才要不答应时,一则怕他兵多将广,他一翻了脸,奴才如何抵挡得住?都督又远在建州,一时也没地方喊救兵;二则又怕他叫别人引路,这座古埒城越发破得快些。因此,我一面假意投降明朝,帮着他攻打城池;一面却等侯都督到来,商量一个退兵的妙策。”觉昌安听了,便说道:“这却不知道。”塔克世接着说道:“那阿太章京便是我的侄女婿,也是我父亲的孙女婿;这大孙女是我父亲最钟爱的。”尼堪外兰听了,忙伏在地下磕头,说道:“奴才该死!奴才却不曾知道。如今既然是都督的孙女婿,奴才便对宁远伯说去,只说都督愿意亲自去说阿太章京,看亲戚面上让了这座古埒城。那时叫各处兵马退扎五里地方,让都督进城去见了阿太章京。那时里应外合,都督和古埒城兵从城里杀将出来,奴才带领兵马从城外杀将进去,出其不意,怕不把明朝的兵马杀得七零八落。那时再和明朝讲和,要他加我们的封号,岂不是好吗?”这时觉昌安要见孙女儿的心十分急迫,听尼堪外兰说到这里,连声说好。当时尼堪外兰退去,临走的时候说定,觉昌安带了兵马从正东上杀进城去。

  看看到了日落西山,满眼苍茫,觉昌安便下令拔寨起行,走到古埒城边,看看那四面围城的兵士果然一齐退去。正东上是尼堪外兰的兵队,见建州兵到来,便让出一条路来。尼堪外兰骑在马上,看看觉昌安和塔克世走进身来,悄悄地上去说道:“都督留心,明天一清早城外炮响,便杀出城来接应。”觉昌安点点头过去,看看到得城壕边,城上认得是建州的旗号,忙开出城来迎接进去,到了章京府中,大孙女见了,亲呢地倒在祖父怀里,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觉昌安一面抚慰着,一面把尼堪外兰的计策,详详细细地对他孙女婿说了,阿太章京听了,也不由得十分欢喜。当夜,章京府中大开筵宴,又拿了许多酒肉去犒赏兵士,传令下去:今夜早早安息,五更造饭,准备厮杀,合府中人,个个吃得酒醉饭饱,各自安眠。独有阿太夫妻两人,觉昌安父子两人,骨肉之亲,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说,直到半夜鸡鸣,才告过安止,各归卧室。觉昌安年老体衰,一路鞍马劳顿,十分疲倦,爬上舒适的炕榻,头一落枕,早已昏昏沉沉,不知所云。

  正好睡的时候,忽听得后面发一声喊,塔克世先从梦中惊醒过来,只见眼前一片雪亮,院子里火把熏天,一大队强人正打破了门蜂拥进来。塔克世心知不妙,忙从炕上背着父亲,拔脚向后院子逃去,转身便把后院门塞住。觉昌安这时心里只记念他孙女儿,一面吩咐塔克世在前面抵敌强人,自己忙抢进后屋去,只见他孙女儿和三五个侍女,慌得缩在一堆打颤,个个从梦中惊醒过来,云鬓蓬松,衣襟散乱。  大孙女见了觉昌安,忙抢上前去搂着脖子,嘴里一面呜咽着嚷着:“爷爷救我!”

  觉昌安问他丈夫时,说已带了几个卫兵,到前面院子里和强人厮打。正说话时,耳中只听得震天价一声响亮,接着外面发了一声喊,冲天起了一阵火焰。一个小侍卫气喘嘘嘘地进来,说:“外面大门倒了,许多强人四下里正放着火,都督快逃罢!

  再迟一步,怕保不住性命了。”觉昌安听了,叫了一声“我的天!”忙拿起一床锦被来,给他孙女裹着身子,夺门出去。只见他儿子塔克世独自一人抵敌着强徒,且战且退,那强徒被他杀死倒在地下的也不少。塔克世自己也浑身负了伤,嘴里淌出血来。  他一面骂人,一面还是拼死命地抵敌着。一回头见他父亲扶着他的侄女出来,他便精神陡振,大声喊道:“父亲快走!”他奋力向前杀开一条血路,那边露出一扇侧门来。觉昌安这时也顾不得他儿子了,一手拖着孙女儿,抢出侧门去。回过头来,见一个强徒手里拿着一柄快刀,向塔克世腰眼里搠进去,塔克世冷不防有人暗算,大喊一声,倒在血泊里死了。觉昌安说一声“可怜!”忙拿袖子遮住脸,一兀头向前逃去。谁知才走出大门,只见他孙女婿的尸首倒在当地,身上已经被刀枪搠得七洞八穿,那血不住地往外淌。他孙女儿一眼看见了,忙摔脱手,大叫一声,一耸身扑在丈夫的尸身上,昏绝过去了。接着便有五七个强徒上来,和群狼捕羊一般,把孙女儿的身体捧起来。

  觉昌安见了,急拔下佩刀来抢上去夺时,冷不防脑脖子后面飞过一刀来,一阵冷风过领似的,把这位老都督的脑袋搬了下来。

  这一场好杀,直杀到天色大明,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尼堪外兰一匹马先到章京府门前下马,吩咐手下兵士们把尸首搬开,打扫庭院,一面出示安民,一面准备接驾。原来这完全是尼堪外兰的妙计。可怜觉昌安父子两人,只为救大孙女的心切,一时失算,中了毒计,枉送了父子、夫妻四条性命。到了午后,宁远伯摆队进城,左有尼堪外兰,右有王台,坐在大堂上犒赏军民,好不威风。事毕以后,便在府中大摆筵宴,这一场庆功酒,直吃到夜静更深,方才各自归寝。第二天起来,尼堪外兰和王台两人进去见了李成梁,李成梁早已把报捷奏章写好,当下给两人看过,便立刻打发专差送往北京城去不提。

  这里李成梁和王台计较,如今觉昌安父子虽死,那建州地方,还有许多贝勒和塔克世的儿子在着,便是建州部下有许多城池,都还不曾归附,须得劳顿你们两位,各带本部人马前去招安。当下尼堪外兰自告奋勇,愿率领本部人马直驱建州,王台也答应去收服各处城池。当时也不耽搁,各位雄主各个告别,离古埒城向东而去。

  不多几天,尼堪外兰早已到了建州城下,那建州城里早闹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古埒城被打破,觉昌安父子俩和阿太章京夫妻的死耗传到建州城里,第一个要哭死了老妃子,第二个便急坏了礼敦贝勒,他听说父亲、弟弟、女儿女婿一齐被杀,便“哇”的一声,口中鲜血直喷,倒在地下,不省人事。那位大福晋在一旁哭着喊着,也没有一个人去帮助她。说也好笑,这时那许多贝勒听说大兵快到,便各个带了妻儿溜之大吉。到底还是努尔哈齐的心热,忙上去帮着他伯母把伯父扶起来,躺在炕上。停了一会,礼敦清醒过来问时,那叔伯弟兄辈逃得一个不留,只有他二弟额尔衮还在府中,便去唤来。礼敦便把府中的公事托付二弟,说道:“这是父亲和四弟托付给我的,我如今托付给你,你须要拼着性命保全我们爱新觉罗氏一家的事业。”回过头来又对努尔哈齐说道:“好孩子,你也要争气,跟着你二伯父做事体,须不要忘了杀祖杀父之仇。”他说着,接着又吐了一阵狂血,昏绝过去了。

  这里额尔衮拉着努尔哈齐,到外面悄悄地说道:“你伯祖、叔祖和伯父、叔父都逃去了;你大伯父看看也不济事了。偌大一座城池,靠我一个人怕不能抵敌得住天朝大兵,依我的意思,还不如早早投降了罢!”努尔哈齐听他二伯父的话,不由得勃然大怒。正要说话,忽听得远远的一阵吹角声,外面侍卫飞也似地跑进来报说:尼堪外兰带了大兵,离城不远了。额尔衮接着说道:“快投降去!”这时院子里挤着许多部下的兵将,努尔哈齐听了他二伯父的话,忙即在当地跪下,对着兵将们连连磕头,一边淌着眼泪,一边说道:“诸位将军,也须看在我祖父和父亲面上,不要忘了不共戴天之仇,帮着我些罢!”努尔哈齐的话未曾说完,忽见侍女出来说道:“大贝勒不好了,快看去罢。”努尔哈齐和额尔衮听了,忙跟着进去,只见礼敦贝勒睁大了眼眶,一手指着外面院子里,咽气去了。那大福晋哭得死去活来,努尔哈齐了凄凉万分,大家哭了一阵。额尔衮吩咐努尔哈齐在里面照料丧事,自己到外面照料军国大事去了。

  努尔哈齐身虽在里面,心却在外面,耳中只听得一声声吹角的声音,止不住他心头乱跳。看看到了第三天里面,丧事粗粗就绪,他便悄悄地溜出府外去。只见街上百姓东奔西跑,那兵士们三个一簇,五个一堆,在那里捣鬼。努尔哈齐上去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打仗?”那兵士们回说:“如今尼堪外兰的兵队已经把建州城围得铁桶相似,二贝勒吩咐不叫打仗,大家正商量着开城纳降呢!”努尔哈齐不听这话还可,听了时,不由得怒气上冲。他也不多问,转过身去找了兵器,跳上马背,飞也似地出西门去,直赶到敌人营门下,大声喝着:“尼堪外兰出来讲话!”把门兵士传话进去,尼堪外兰果然踱出营门来。

  努尔哈齐见了,咬牙切齿,也不说话,一兀头举着枪向前直刺过去,被左右卫士举刀拦住了。那尼堪外兰却不恼怒,笑盈盈地说道:“你祖父、父亲都已死了,你部下的城池都已投降了,你还不早早投降,等待什么?”努尔哈齐咬着牙骂道:“你这忘因负义、卖主求荣的畜生,建州都督并不亏待于你,你如何私通明兵,害我祖父?你是我父亲部下的人。恨不能死挖你的心,生啖汝肉,替我祖父报仇,还说什么投降的话!”说着又是一枪过去,那边闪一员战将出来,两人便在营门前左盘右旋厮杀起来。看看他们兵士越来越多,努尔哈齐一个人如何抵敌得住,他便勒转马头,跑进城去,后面也没有人追赶。努尔哈齐一人进得府来,胸中气愤不过,也不去见他二伯父,直跑到他大伯父的灵座前,大哭一场,回房去昏昏沉沉地睡倒。正朦胧的时候,忽觉得有人伸手过来,轻轻攀他的肩头,他睁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大伯母礼敦福晋。那礼敦福晋慌慌张张的神色,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好孩子,快走罢!他们要谋你的命呢!”说着,捧过一大包银钱,揣在他怀里,也不容他多说话,开着后院的窗子,推他出去。窗外有一个侍卫候着,见努尔哈齐出来,忙领着他从后门出去,门外有两匹马,他主仆两人悄悄地上了马,连打几鞭,和风驰电掣似地在街上跑着。

  这时候在半夜里,沿城根荒野地方走着,一路也无人查问。看看到了城门口,那侍卫上前去说了几句话,便开着城放他二人出去。一路上过了几重关山,都是建州卫的地界。看看离抚顺关近了,努尔哈齐便想起他妻子佟氏,便改换路程,向抚顺关东面奔去。正转过一个山冈,忽见前面一簇人马,鬼鬼祟祟地躲至大树林中探头儿。努尔哈齐认是响马来了,但也不害怕,拍马上前。看看到了跟前,林中闪出一个人来,拦路跪倒,口中高声喊道:“来者可是小主人努尔哈齐?”努尔哈齐听了十分诧异,忙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人忽然大哭起来。接着林中二三十人一齐赶出来,跪在马前说道:“我们都是跟着老都督到古埒城去的败残军士。”努尔哈齐听了他们的话,不由得落下泪来,忙翻身下马,扶他们起来,问起当时的情形。大家说得伤心惨目,声泪俱下。里面有一个是侍卫长,名叫依尔古,也从林子里去捧出十三副盔甲来,说这是两位都督的遗物。努尔哈齐看了,不由得捧着那盔甲大哭一场。看看这班兵士个个面容枯瘦,衣服破碎。问起来,都是三天不曾吃饭了。努尔哈齐忙带他们到左近饭馆里去饱吃了一顿,然后,一块儿赶到佟氏家里。那佟氏看见丈夫回家来了,欢喜得什么似的。问起情由,努尔哈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佟氏便道:“官人,如今回来,不想报仇了吗?”努尔哈齐听了,不由得握着拳头,咬着牙说:“这仇恨刻刻在我心中,只求娘子帮我一臂之力,到那时成功了,不忘娘子的大德。”佟氏接着说道:“官人说哪里话来?如今我家便是官人家里,我家所有的,都是官人的,官人要怎么行,便怎么行。”努尔哈齐听了,便向佟氏兜头一揖,说道:“多谢娘子!”

  从此以后,努尔哈齐住在乡村里,变卖田产,招军买马,训练士卒,准备报仇。

  平日和他交往的朋友都暗暗地帮助他,还有许多平日跟着他练习武艺的朋友,都来投军效力。不多几天,他手下兵士已发展到五六百人。努尔哈齐选了一个好日子祭堂子,又把父亲遗留下来的十三副盔甲陈列在大家面前,哭奠一番。一声号炮,拔营齐起。

  努尔哈齐沿路打听得建州城池都已降了尼堪外兰,尼堪外兰这时驻扎在抚顺关外的图伦城中。明朝以为杀死了觉昌安父子两人,建州地方便没有人作梗了,便也收拾兵马回去。那尼堪外兰得了许多城池,也便高枕无忧。努尔哈齐打听得图伦城东面有一座山峡,名叫九口峪,是通建州的要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他便悄悄地派二百名兵士去把守九口峪,断他救兵之路。自己带了三百名兵士,含枚疾走,到了图伦城下,已是三更时分。这夜天气,月黑风高,对面不相见。努尔哈齐吩咐去南门放一把火,城中兵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去救南门的火。那东门早被努尔哈齐手下的兵打开,发一声喊,一拥进去,在黑地里互相厮杀起来。那城中的兵士,不知道城外来了多少兵,人人害怕,早开着西门逃去。尼堪外兰也站脚不住,带了一小队人马在人丛中逃命,逃到甲板地方。这里努尔哈齐一口气便收服了图伦、古埒、沙济三座城池,从此兵雄马壮,将广兵多。到八月时候,又带兵去打甲板,尼堪外兰又逃出了甲板。忽然有兆佳城主李岱联合着哈达兵来攻努尔哈齐,努尔哈齐和他对垒,直到第二年春天,捉住李岱,在营前斩首。  六月时候,又打破马儿墩。九月时候,带了五百名兵士去打董鄂部。十三年上又带了五百名骑兵去打哲陈部。到十四年七月里,打听得尼堪外兰逃在鹅尔浑城里,便带兵去打鹅尔浑城。

  尼堪走投无路,只得向抚顺关逃去。谁知逃到关下,那明朝把关的将军不肯开关。尼堪待回身走去,早被努尔哈齐的兵马团团围住。仇人相见,分外眼明!努尔哈齐也不和他打话,挺枪直取尼堪,尼堪盘马逃避,向荒僻小路而走。努尔哈齐赶上前去,随手抛过套马索去,拦腰套住,把尼堪拖离雕鞍,兵士上前去捆绑起来,送回营去。努尔哈齐早坐在帐上,见了尼堪,便不问话,拔下佩刀来,一下割去脑袋,便在营中设了觉昌安和塔克世的灵位,供上人头,哭拜祭奠。兵士们一齐挂孝。

  那左近城池,听说努尔哈齐杀了经堪外兰,都纷纷归降;旧时建州属下的部落都上表称臣。

  努尔哈齐得胜回去,走到呼兰哈达地方,看它地势雄险,便打定主意,不回建州去了,在嘉哈河和硕里口两界中的平冈,造着城池,把建州和抚顺两处地方的家室,都搬到一块儿住着。  努尔哈齐这时虽杀了尼堪外兰,却时时切齿痛恨李成梁,恨不得打进抚顺关去杀了李成梁,才泄心头之恨;但是看看自己兵力有限,一时也不敢动。

  这年夏天,又有苏完部主索尔果,带领他儿子蜚英前来归顺,努尔哈齐在自己府中摆酒款待。饮酒中间,努尔哈齐禁不住时时叹气,索尔果问他为何不乐,他便把李成梁杀死他祖父、父亲两人,至今尸首未得,大仇未报,因此痛恨。索尔果听了这话,低头思索了半天,说道:“贝勒若要报仇,非得此人帮助不可。”努尔哈齐忙问什么人。索尔果便说出董鄂部部长何和里的名氏来,接着又说了许多计策。努尔哈齐听了,不觉拍掌称善。到了第二天,努尔哈齐便备下牛羊礼物,亲自到董鄂部去拜见何和里。这时何和里封董鄂温顺公,驻扎在珲春地方,兵强马壮,称霸一方。当下见努尔哈齐前来拜他,他也佩服努尔哈齐是少年英雄;如今又是新立事业,便另眼相看。两人相见,十分投机。努尔哈齐看何和里年纪并不老大,只在三十岁左右,便心生一计,当夜在他府中住宿一宵。到了第二天,努尔哈齐再三邀请何和里到兴京去,何和里见他十分诚意,便也答应。只带了随身侍卫,跟着努尔哈齐走进兴京城。两人并马而行,到了府前下马去,里面大吹大擂起来,早有哲陈部主、苏完部主、浑河部主,以及各贝勒下阶相迎。走上厅去,分宾主坐下,一面传杯递盏,看着许多妖艳妇女在阶下跳神吹唱。

  何和里到这时,不觉开怀畅饮。饮到中间,忽听得一声细乐从屏后转出来,后面一群侍女拥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走近何和里身前,一蹲身行下礼去,忙得他还礼不迭。接着旁边一个赞礼的大声唱拜,索尔果上来扶着何和里,竟和那姑娘拜着天地,行起夫妇礼来。一阵阵脂香粉腻送进鼻管去;箫管嗷嘈,送进耳管去,把个何和里撮弄得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自己的头脑。他正要回头去找努尔哈齐问话去,那许多人早已不由分说,推推挤挤,推他进洞房去了。不知何和里肯也不肯,再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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