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力士将杨妃扶上辇来,风驰电掣赶往宫中。途中内侍,络绎不绝,衔命相催,金连宝炬,连属于道。杨妃坐在辇中,哭泣不止。内侍用碧玉盂,盛其香唾,唾入盂中,转瞬之间,便成血色,光彩独红,浑如琥珀。众人莫不称异。

  须臾,已至宫内,力士率领见驾。杨妃含羞忍耻,参拜已毕,俯伏在地。  玄宗命其平身,赐坐于帝。此时宫中,高烧银烛,阶前月影横空,玄宗就月光下,将杨妃定睛细看。但见她:黛绿双蛾,鸦黄半额。蝶恋裙不短不长,凤绡衣且宽且窄。

  腰肢似柳,金步摇曳翠鸣珠;鬓发如云,玉搔头掠青拖碧。依依不语,仿佛似越国西施;脉脉舍情,绝胜那赵家合德。艳冶销魂,容光夺魄。真是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玄宗于月光中,见此绝世佳人,不觉筋酥骨软,恨不能立刻抱入怀中,温存一番,方称心愿。但是翁媳之间,名分有关,沉吟不决。  力士近前,密奏道:“陛下狐疑不决,莫非为着名分一层么?”玄宗微微点头。力士道:“昔太宗纳巢刺王妃,高宗纳武才人,陛下今日纳杨玉环,正是家法相传,有何妨碍?”玄宗犹不能决,力士重又奏道:“陛下何不使杨妃自行具表,呈请为女道士,一面别为寿王择配,俟册过王妃,再纳杨妃入宫,如此可塞外人之口,万全之计,无过于此。”  玄宗大喜称善,即命力士,传谕杨妃,侬计而行。

  杨妃不敢违旨,立刻具表,自请为女道士,赐号太真,住太真宫内,一面别为寿王,册立韦昭讯之女为妃。

  玄宗为寿王册妃之后,私幸太真宫,杨妃迎驾入内,朝拜如仪。玄宗见其神光离合,仪态万方,实足压倒六宫佳丽。即命置酒欢筵,互相酬酢,亲爱逾恒。  杨妃于数盏之后,微含醉意,离座奏道:“臣妾幼习宫商,颇善音律。今蒙陛下垂爱,愿奏玉笛,以侑一觞。未知圣意如何?”玄宗大悦,命取于阗国所贡之玉笛,赐于杨妃。须臾取至,玉色温润有光,以手抚之,微觉暖气袭衣。始知此笛为暖玉所制,冬日吹之,一室尽温,真无价之宝也。  杨妃按拍依声,吹了一曲。笛声嘹亮,响遏行云。玄宗大喜,馨无算爵,已觉沉醉,传旨宿于此间,命杨妃侍寝。

  玄宗心爱杨妃,已非一日,今日遂愿,其乐自不待言。及至同床共枕,觉得贵妃体质肥壮,滑泽如美玉,温软如吴绵,妙不可言。

  杨妃初意以为玄宗年老,不料美如冠玉,床笫之间,大非寿王可比,心愿酣足。遂与枕边涕泣言道:“臣妾无状,以残花败柳,得邀恩眷,死且不朽。然愿得一物以为信,他日色衰宠替,可恃此挽留已去之余恩,惟陛下垂怜为幸。”  玄宗闻言,不胜爱惜,急以钿盒一事,金钗一对,擘分其半,以赐杨妃。并用罗巾,亲为拭泪,细语安慰道:“朕得爱卿,看那六宫粉黛,如同粪土,惟恨相遇已晚,虽朝夕追欢,犹恐不足。岂有秋扇见捐之事!今以二物为信,赠与爱卿,倘异日朕有负情之处,天神共鉴,社稷不永。”

  杨妃闻言,忙于衾中叩谢道:“得陛下如此钟情,臣妾千秋万岁,感德无穷矣。”

  玄宗大喜道:“朕明日早朝,当册爱卿为贵妃,迎入宫中,共享欢娱。卿勿忧也。”  到得次日,玄宗果然迎杨妃入宫,命百官于凤凰园,册杨妃为贵妃,赠其父元琰兵部尚书,母李氏凉国夫人,叔元珪为光禄卿,兄銛侍御,从兄钊为侍郎。

  那杨钊本是张昌宗之子,寄养于杨氏的。玄宗以钊字有金刀之象,改赐其名为国忠。封贵妃三姊,一为韩国夫人,二为虢国夫人,三为秦国夫人,称为皇姨,皆赐第宅。  一时之间,杨氏之贵显,倾动天下,煊赫无比。世人有五侯七贵之谣,庶民莫不摇首吐舌,称为奇遇。尽愿生女以光门楣。

  未知玄宗册立贵妃之后,尚有何事,且待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