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义二
卢必升李应麒李中德张文龄黎安理易良德
方立礼丁世忠汪良绪贾锡成王长祚刘国宾曹超 黎兴岕夏汝英金国选张愫李志善弟志勃彭大士
钱孝则任遇亨族子裕德陆国安徐守质兄基
黄简程原学郁褒姚易修胡梦豸贺上林何士阀 陈嘉谟林长贵弟长广戚弢言李敬跻
张大观杨璞蔡应泰张士仁潘瑂刘希向
沈嗣绶谢君泽冯福基黄向坚顾廷琦李澄
刘献煜钱美恭赵万全刘龙光李芳巇唐肇虞
缪士毅子秉文陆承祺弟承祚汪龙方如珽张焘 硃寿命潘天成翁运槐弟运标杨士选徐大中
沈仁业魏树德李汝恢郑立本李学侗
董士元李复新党国虎严廷瓚陆起鹍弟起鹏
虞尔忘弟尔雪黄洪元弟福元颜中和颜鼇 王恩荣杨献恆任骑马李巨勋任四
王国林蓝忠
卢必升,字寀臣,浙江山阴人。九岁,父芳病,思得蟚蜞炙,必升挟筐求之沙上,潮至,几死,不释筐。明季遇寇,芳独行入山,必升行求得之归。必升为叔父茂后,顺治初,寇絷茂舟中,必升绕岸哭,三昼夜,不绝声。寇引使见茂,胁茂降,拔刃屡欲下,必升叩头流血,乞贷死。久之,寇中有义其行者,脱茂使共还。茂有女忌必升,嗾母遣必升往松江,使盗击诸途。盗察必升且死,曰:“尔死勿我仇,谁某实使我。”必升阳死,盗掷之水,复以救免。必升书告所后母,但自谢不谨被盗,所后母为感悟,为母子如初。
李应麒,云南昆明人。遘乱,与其父相失,被略至迤东,乞食归。丧母,劝父再娶,后母至,遇应麒虐,应麒卖卜以养。失后母意,辄笞楚,跪而受杖。后乃被逐,事父母愈谨。父生日,卖卜得鸡米,持归为寿。佃人田,方耕,闻后母病,辍耕走三十里求医药。后母生三子,友爱无间。后母久乃悟,卒善视焉。
李中德,汉军旗人。康熙初,父从征福建,中德亦出参陕西军事,奉母以行。事毕,还京师,父先自福建还,已娶妾生子矣。中德母至,父暱妾而出嫡,拒不相见。中德为请,叩头流血,父终不听。请得居别室,亦不听,及营室东直门外奉母,早晚侍父侧无几微憾,善视诸庶弟。越六年,父病棘,乃告父迎母还,父深悔焉,旋卒,妾亦死。中德母抚妾生四子如己出,中德亦友爱如父在时。 张文龄,字可庭,河南西华人。父暱妾而憎其母,文龄事父抚庶弟甚笃,庶弟亦感之,而父终不悟,逐文龄。文龄号泣呼天自惩艾,谓不复比于人,未尝一言扬亲过。远近慕其行,遣子弟从游,得束脩,因庶弟以献其父,或不得通,循墙走,泣且望,见者皆泣下。雍正五年,成进士,父荣之,意稍改。八年,就吏部选,京师地震,死者众,文龄亦与焉。邹一桂与为友,归其丧,父始悟其孝,为之恸。
黎安理,贵州遵义人。祖母卒,复娶而悍,父不容於后母,客授四川灌县,遂卒,葬焉。母还母家,安理方十岁,留祖父母所。祖母遇之虐,昼则令刈薪,夜督舂,舂重不举,绳络碓,以足挽之。恆不使得饱。尝取毒蠚纳其口。诱之溪侧,推堕水。皆濒死,遇救苏。既长,习举子业,出客授佐家。祖父卒,为治丧葬。祖母病,侍疾不倦,卒,又为治丧葬,无缺礼。其事祖父母凡三十有四年。痛父客死,恆诣灌县谒墓。母复归,事之孝。两弟不胜祖母虐,出走,安理往来黔、蜀,求得仲弟还。季弟客死,抚其孤。安理晚举乾隆四十四年乡试,授永清教谕,迁山东长山知县,有治绩。告归,卒於家。
易良德,湖南黔阳人。出为世父志宰后。志宰性急,屡抚兄弟子,皆不相能,遣还本支。最后得良德,良德能先意承志,得其欢心。有疾,昼夜侍,寝食俱废,里人无子者恆举良德相慰藉。
方立礼,江苏江都人。母歾,后母遇之虐,怒辄与大杖,立礼谨受无懟。一日,杖几绝,及苏,无变容。父歾,遂逐立礼。立礼时时候门外问起居,疾则忧惧不食,愈乃已。妻洪,亦孝谨,日受鞭挞,后母稍自悔,为少戢。后母勿,为之哀毁。后母二子皆早死,立礼育其子女如己出。 丁世忠,湖南黔阳人。母初未有子,父娶妾,母生世忠。妾亦有子女而悍,恶世忠,尝酖之,不死。父懦,令别室居,世忠事两母无懟。庶弟无礼于世忠,嫡母丧,不欲持服,世忠皆不与较。庶弟坐事破家,世忠亦中落,仍割田畀之。
汪良绪,江苏吴江人。父嗜博,母谏,忤父,为父逐。良绪日夜号泣,求返其母。父怒,并逐之,乃奉母依其妻父居。父以博破家,亦来与共居,母出奁赀易田,尽为父所鬻,良绪客授以养。方暑,父撤床上帐偿博进,屡易屡鬻,良绪亦不具帐。晨起,蚊迹遍其体。母多病,良绪必亲视汤药。出客授,母疾病,方冬,水冻舟阻,履冰而还。母既歾,哭泣无常,寝
不解绖,稍寐辄呼阿母,寤则大恸,未终丧而卒。卒后视其枕,麻布包土★M6也。
贾锡成,江苏宜兴人。父映乾,性严。锡成生而生母吴以小过逢映乾怒,遂去不返。锡成稍长,邻兒嘲无母,问得其故,悲不胜。甫成童,屡出访母。过无锡,梦至尼菴,妪予食,甚慈爱。因遍访诸尼庵,方雪,老尼问里居,曰:“宜兴。”因曰:“吾徒亦宜兴。”入见之,即其母也。相持哭,母终不肯归。锡成数省视馈食。及母卒,以丧还葬,上冢哭必恸。映乾遘疫卒,锡成痛甚,伏柩侧喃喃若共父语,梦中或欢笑,寤则大恸。疾作遽卒,距映乾卒才五日。
王长祚,字尔昌,湖南衡阳人。父乔年,以富名。明季张献忠破衡阳,乔年出避,游骑絷长祚与次子璠求乔年所在,榜掠终不言。寇挽长祚发,加刃於颈,璠号泣求代。寇中有骑者言:“此父子皆孝,奈何杀之?”遂得释。
刘国宾,芷江人。国初流寇入县境,国宾负母出避,道遇寇,劫母衣,刃创国宾,血流至足。国宾忍痛跪乞还母衣,语迫至,寇愍其孝而还之。康熙中,吴三桂兵至,掠族弟国宥,其母嫠也,哭之丧明。国宾行求国宥,逾年以归,其母目复明。贫不能自存,国宾分田百亩与之。
曹超,安徽和州人。顺治中,郑成功兵至,超奉父母出避,遇寇欲杀之,超号泣求代,并得免。居丧,负土为坟。家有紫薇,父手植也,久枯,每对之哀恸,非时复发花。
黎兴岕,湖南湘阴人。张献忠破长沙,略湘阴,兴岕父嘉品为贼絷,将杀之。兴岕八岁,请代父死,贼幼之,举刀令申颈,泣曰:“此恐欺我,既杀我,复杀父,乞但杀我一人。”引颈就刀,贼两释之,里人称之曰“孺孝”。 夏汝英,湖南安化人。顺治初,游兵掠其家,汝英九岁,卫母不去左右,游兵掠汝英去。道中告以母孤苦,乞释还,贼怜而许之。 金国选,湖南黔阳人,吴三桂之乱,贼掠其父母去。国选七岁,牵衣痛哭,求释,不得。骂贼,贼哧以白刃,不舍。击以杖,终不舍,乃释其父母。
张愫,湖南湘阴人。年十岁,寇至,从其祖走避。寇执其祖,将杀之,愫哀号求代,身蔽祖,被数创,不顾。寇嗟叹,舍之去。
李志善、志勃,湖南安化人。父步武。诸生。流寇破县,缚步武,志善十六、志勃十四,
号泣求免。贼诘步武里中孰为富,步武骂贼,贼杀之。志善、志勃夺贼刀杀贼,皆为贼所杀。 彭大士,湖南湘阴人。顺治初,李自成馀党破县,执大士母求金。大士绐贼:“金在井侧。”请偕往,因赴井,母走免。大士年十八,妻仇归大士仅二十日,亦入井死。
钱孝则,江南桐城人。方明福王时,父以党人被逮急,变姓名,挈家人亡命至震泽。兵起,母及弟、妹皆赴水死,孝则与父匿稻田中得脱。兵过,收葬母及弟、妹,走福建。未几,福建乱作,父子奔避相失。孝则走广东,数年还福建,求父十三年,始得与父俱归。父续娶于徐,徐有富名。父他往,盗夜至,毁牖,缚孝则迫令导入徐室,孝则不可。盗斫以斧,颅裂死。 任遇亨,江南昆山人。生有膂力。国初盗大起,遇亨负父逃,盗劫其父去。遇亨持刀突入,负父出,身被数创,肠出,遇医得不死,扶父徙居嘉定以老。
族子裕德,有土豪积怨於其父,伺隙持刀欲杀之。裕德年十一,身蔽父,两手夺刀,正言晓以祸福,土豪掷刀去。父病痢三年,裕德昼夜扶持,躬涤濯污秽。父卒,居丧哀毁。友于兄,幼即请代兄杖。兄老而无藉,养生送死皆任之甚具。
陆国安,浙江山阴人。父华宇,顺治初,县境寇作,缚华宇入砦,求金以赎。国安归自海上,奋入寇砦,馘寇,救华宇归,被重创,卒无恙。
徐守质,江南常熟人。顺治初,守质与兄基奉母避乱,母老病,兵至,度不能去。守质谓基曰:“毋徒死,绝徐氏后。兄速行,守质当奉母。”基不可。兵迫,守质愠,促基行。守质有妹適袁氏,早寡,携子与母俱。基乃弃妻、子,挟孤甥而遁。事定,基还,母与袁氏妹俱自沉井,守质被二创仆,死。
黄简,字敬之,湖南祁阳人。父用忠,诸生。简事亲孝,顺治十年二月,李定国兵略湖南,其将郝永忠屠祁阳,简奉父母避兵竹山。母渴,命简取饮,兵遽至,简父窜山阳,简妻张,奉姑窜山阴。简取饮至,不见父母,升高望之,见乱兵缚一人置釜上将烹,则其父也。简大呼,往乞代,乱兵释简父,执简求赂,不得,遂烹之。村民哀简,名其山汤镬岭。 程原学,字奂若,江南仪真人。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兵退,县人坐连染死者二十馀,原学祖故睢州知州绍儒与焉。父免死徙塞外,原学以幼留。稍长,将出塞求父,虑死且无后,乃娶妻生子。妻死,挟子行道中,子病,还,计行待子长。居恆丧服,食但啜粥,不饭,不食果蔬,衣不帛不棉。僦居学舍旁,授经不出户。训导顾霭慕其贤,屡过皆不见。偕其弟子出不意往语原学:“何自苦?”原学对曰:“原学有隐痛,不可以为人,非以自苦也。”明日报谒,贽砚与画,霭谢曰:“子无所受於人,今吾受子遗,亦原以报子。”原学乃持砚与画去。他日复过之,已他徙矣。俄卒,霭求得其砚,铭曰“廉士砚”。
郁褒,字子弁,浙江嘉善人。父之章,顺治六年进士,以大理寺丞坐罪徙尚阳堡。京师修治官廨,许罪人出家财佐工赎罪,褒请任刑部官廨,之章得赎还。工未如程,例当复徙,褒叩阍,请弃官代行。褒弟诸生广,叩阍,言身当代父徙,留褒侍父疾。部议子代父徙非旧例,仍用冲突仪仗例治罪。圣祖愍其孝友,并宥之。之章还乡里,褒以贡生授江西永丰知县。
姚易修,字象亭,江南元和人。父宗甲,康熙初客闽浙总督范承谟幕。耿精忠为乱,执承谟,尽絷其幕客,宗甲与焉。易修闻,诣精忠,齧指作血书原代父死,贼乃释宗甲而系易修狱,胁使降,易修不为屈。康熙十五年,师至,乃得脱归。易修母闻变,悲泣,两目盲,易修晨起舐母目,母目复明。邻家火,易修突火入,负父出;又入,负母出。发尽燎,两足焦烂,而父母俱无恙。
胡梦豸,江南江都人。康熙中,从父至绍兴省墓,道遇盗劫民财,斥其不义,盗怒,将刃之。梦豸从后至,奔赴,击盗仆,民群起殴杀盗。盗大至,欲屠其里,梦豸曰:“不可以我故,危一乡也。”入盗寨,独承杀盗,遂被杀。
贺上林,江苏丹阳人。父天叙,以事忤知县,系狱,将杀之。上林年十八,谋脱父。闻巡抚将上官,涉江溯淮,迎舟呼,驺从呵之,不得前,乃发愤投水,发没数寸,复跃起大呼。巡抚见,令救,已死,检其衣,得白父冤系状。巡抚按部黜知县,释天叙出狱,乡人为立贺孝子祠。
何士阀,安徽南陵人。族人破其祖母冢以葬,士阀讼不得直,巡抚檄知县诣勘,族人持之力,事未定。士阀恸,触墓碑,脑裂,死。知县乃责族人他葬,治其罪,葬士阀,碑曰“义士”。
陈嘉谟,江苏兴化人。顺治初诸生。父弘道,为怨家所诬,系扬州府狱。狱卒绝其橐饘,嘉谟求见父不得,知怨家计必杀之,乃痛哭祷于神,自沉於水。明日,盐运使得嘉谟讼冤血书,而嘉谟仆又诉失嘉谟。求其尸,七日得于钞关水次,植立风涛中,发上指。遂出弘道狱,葬嘉谟,而抵诬告者罪。
林长贵、长广,福建福清人。父宗正,业曬盐。入城,至星桥,海潮暴至,溺死。长贵闻之,奔救不及,仰天长号,投桥下殉;长广继至,绕崖痛哭,亦自沉。时雍正九年七月。里人悯其孝,收三尸敛焉。
戚弢言,字魏亭,浙江德清人。父麟祥,官翰林院侍讲学士。坐事戍宁古塔,弢言从,备艰苦。麟祥遣令归就试,成雍正八年进士,除福建连江知县,勤其官。乾隆初,赦流人,麟祥不得与,弢言深痛之。总督郝玉麟将入觐,弢言刺指血为书求赦父,诣玉麟乞代上,玉麟难之。弢言叩首持玉麟裾号泣,引佩刀欲自裁,玉麟乃许之。诣京师,以弢言书上,高宗悯之,赦麟祥。麟祥就弢言养连江,明年卒。弢言持丧还,哀甚,亦卒。
李敬跻,字翼兹,云南马龙州人。父盛唐,雍正八年进士,官四川松茂道,以所部有罪坐监临官,戍卜魁。卜魁距云南万四千里,敬跻三往省。尝遇暴水,丧其仆马,徒步行,路人哀之,与之食,导使诣盛唐,盛唐辄令还侍祖母,迫使归。敬跻成乾隆二十二年进士,授福建将乐知县,计赎盛唐还。盛唐死戍所,敬跻遂发病,日呜呜而啼,未几亦死。
卜魁有范杰者,与盛唐善,盛唐倚以居二十年,至是归其丧。闽人吴阿玉尝欲从敬跻之官,盛唐丧过京师,吴为送还云南。
张大观,河南偃师人。乾隆二十六年秋,伊、洛水溢。灌偃师,民避水奎星楼上,大观奉母亦登焉。水撼楼,楼倾,柱压大观手,臂折,奋入水求母。望母髻露水中,得之,负出水,攀树以上,泳而求食以食母。水退,负母归其室,即夕创重死。 同时有杨璞,与其弟奉母居。水至,弟以筏载其妻逃山上,母呼不应。璞弃妻子背襁母,浮水至神堤滩,或援之,得登。顷之,有妇抱子从水下,母遥望,呼曰:“吾妇与孙也!”拯之,皆不死。而弟乘筏即至山下,树折压筏沉,夫妇俱死。 又有蔡应泰,居母丧,柩在堂。水至,以绳系母柩,跪而负之,入水中疾驶,亦至神堤滩。村民以长钩引至岸,舁以上。日暮,其妻、子亦得救。
张士仁,江南昆山人。六岁,母有疾,泣祷请代,母良愈。十三从父寝,仇伏榻下,露刃出。士仁呼父未应,手捍之,指欲堕,涕泣语仇请代,仇为感动,呼其父醒,曰:“尔有此子,吾不忍杀尔。”父惶遽,良久始定,与矢天日,释怨。母丧尽礼,后母虐士仁,士仁孝敬无稍渝,后母亦感悟。火作,负父出,复入火负后母,后母抱幼子,几不胜,风反得无恙。居父及后母丧如丧母,里或忤父母,必泣劝之,悔乃已。
潘瑂,浙江钱塘人。父出远游,家遇火,母出箧令瑂负以行,及门回视,不见母,委箧复入,家人自火出,止瑂毋入,瑂不可,入与母俱死。瑂女兄珠姑嫁范氏,归宁,亦在火中,家人欲掖以出,珠姑挥之曰:“汝男子,何可掖我!我从我母死耳。”火熄,瑂与母、姊三尸相环结,时乾隆四十四年十二月望。瑂聘妻王,家江干,闻丧来归,事舅以孝闻。
刘希向,江南山阳人。火,其父入火中求先人木主遗像。希向自外归,突火入,求其父不得,号而出;复入,火方盛,救者以为刘氏父子死矣。俄而墙圮,顾见庭树下人影往来,乃争入负其父出,左奉像,右握木主,希向牵父衣,额半焦矣。后数年,父病,希向为割股,良愈。希向年六十,病噎,其子亦割股,刀钝,肉不决,剪之,乃下,然希向竟不瘳。
沈嗣绶,字森甫,江阴人。父燿鋆,湖北通判,咸丰二年死於寇。嗣绶奉母还,寇至,徙避江船,高不可攀,展被以其母登。至通州,转徙山东、河南,结绳床舁母,步从之,千数百里,不去左右。未至兰山,道遇寇。嗣绶涕泣乞免,寇感其孝,遣四骑护行。至兰山,方闭城拒寇,嗣绶求入城,守者疑谍也,趣缚之,涕泣言其故,乃得释。既,亦得官湖北,以母病不赴。侍养十六年,进汤药,夜起,虑履声惊母,虽严寒必跣。凡事婉曲称母意,见者感叹。
谢君泽,江苏武进人。父祜曾,事母以孝闻。寇乱,为贼虏,君泽冒死依护。父齿豁,不能食,恆嚼以哺。贼欲戕之,则号泣乞代父死,贼首感动,并释之。
冯福基,代州人。父焯,为安徽潜山天堂司巡检。咸丰七年,寇至,福基年十四,匿母他所,藏利刃,计伺隙杀贼,不可得。日夜涕泣从至黄梅,市毒药置饭中,毙贼十七,亦吞药死。巡抚李续宜奏言:“福基以童穉之年,护母陷贼,计杀凶党多人,从容就义。奇节至性,深可嘉愍!”被旨旌恤。 黄向坚,字端木,江南吴县人。父孔昭,崇祯间,官云南大姚知县,挈孥之官,向坚独留。鼎革后,孔昭阻兵不得归,向坚日夜哭,将入云南,亲朋、妻子颇危之,向坚决行。至白盐井,得父母并弟向严皆无恙,留一年乃归,时为顺治十年。行二万五千里有奇,向坚次山川道途所经,自为图十二记之,吴人作乐府纪其事。
顾廷琦,江南长洲人。父绳诒,崇祯间,官四川仁寿知县,死张献忠之难。事定,廷琦徒步入四川,阅四年,乃至成都。展转求得绳诒墓龙脑桥侧,持丧归,自撰入蜀记述其事。
李澄,字仲澜,云南昆阳人。明季,充选拔贡生。父兆旂,官庐江训导,死寇难,幼子淳从死。澄奔赴,收父骨返葬,请于当事,得立祠,晨必诣祠拜且泣。寇至,奉母洪避山谷。洪病亟,言不原以山谷终,负母投佛寺,遽卒,负遗骸攒祖墓。顺治初,山倮入州城,劫官舍,发藏粟。省吏以兵至,执澄将杀之,兵中有识澄者,乃免。澄因言:“山倮迫饥寒,无与百姓事。今固不宜累百姓,即山倮亦不宜轻言剿,否则且反戈。”乃坐其渠,州民以安。兄弟凡八,与仲弟俱,老,相友爱。
刘献煜,字台凝,陕西华阴人。父濯翼,明崇祯间官武昌,母与偕,遘乱绝消息。顺治初,献煜徒步求父母,乱初定,道阻,屡濒险乃达。哭山径中,遇叟识濯翼殡所,发得砖,硃书姓名里贯皆具,犹濯翼所自记也。乃负骨归葬。
钱美恭,浙江山阴人。父士骕,明官云南阳宗知县,与妾之官,美恭留侍母。康熙元年,美恭得请于母,求父,至云南,乃知士骕迁嵩明知州,卒葬通海。美恭至通海,得故仆导诣士骕墓,得庶母及幼弟。贫无赀,留五年,乃负骨归葬。
赵万全,浙江会稽人。父应麟,明季客授北游,万全始二岁。既长,问母:“父安在?”母告以故。年十九,出求父。应麟初客京师,遇乱转徙死马邑。万全遍访江、淮间,亦至京师,心疑应麟死,见道有遗骸,刺血渗之,不得入,则号於路。又自京师西,亦至马邑。马邑人张文义,尝招应麟主书者,死为之殡。一日遇万全,问得其事,导至殡所,恸绝良久,乃裹应麟骨负以归。既卒,吏为之祠,琢石表异孝。
刘龙光,字蓼萧,湖南长沙人。父廷谔,仕明为益王长史。师下江西,克建昌,益王遁,廷谔逃山中。龙光以应试家居,闻乱疾作。居五年,乃行诣建昌,不得父母所在。祷於神,梦闻人语在石际,谘石际所在,有女僧示以路。行小径万山中,经藤峡至白石岭。径绝险,攀援颠顿,蒲伏上下。岭尽至石际,於村民姚氏家遇其母,廷谔已前一年卒。居数月,舆榇奉母归。所居村曰见娘堡,相传宋王龙山於此遇母,故得名云。
李芳巇,小字葵生,湖南湘乡人。明季流寇至,湘乡当孔道,三复三陷,芳巇父母皆被掠。兄弟死於兵者三,芳巇收葬之,弃家,求父母所在。行数年至贵阳,遇乡人必为言父状,或谓军中某所颇有状似所言者,诣求之,果得父。父脱军中籍与归。再出,又数年至宝庆,暮投山家宿,见二妪操作,其一方理炊,乃似母。芳巇自陈寻母状,妪闻遽呼曰:“汝葵生耶?吾即汝母也!”盖母避兵转徙,方从此妪为佣,遂奉母还。
唐肇虞,江南人,失其县。父卒,肇虞尚幼,昼夜哭。母止之,曰:“母哭,能止兒勿哭耶?”顺治初,江南寇大起,母被掠。肇虞遍求诸村落及旁郡县,渡江北,复南行数千里,屡与寇遇,仅乃免,卒不得母。至江宁,众问所自来,泣以情告。一妪前问曰:“若母非戴姓
耶?”曰:“然。”妪引至家,则其母在焉,相见大恸,遂侍母归。
缪士毅,江南天长人。父廊宾,富。顺治十七年,寇掠其家牛马,怨家诬以助寇,廊宾见法,妻子徙奉天。士毅以后世父得免,依从母以长。既闻父死母徙状,从母语之曰:“而母将行,抱汝乳,且言兒仅此一乳,乳当饱,生死与兒诀矣!”士毅闻,号泣,欲行求母,恐去不得还,先娶妻生子,康熙二十二年乃决行。至沈阳,遇族人同徙者,知母在乌喇为流人薛氏妻。乃行求得母,母不相识,士毅具言姓名及两女兄適谁某,皆信,相抱哭,观者多流涕。母於法不得还,乃辞归。居数年,复往,母又徙爱珲。行未至,闻母死,求得母葬所,遂居其侧僧庐,不复归。
子秉文,长,躬至爱珲,泣请归,士毅终不可。又数年,卒母葬所。秉文乃发祖母瘗,并持父骨还葬。 陆承祺,字又祉,浙江仁和人。父梦兰,客死郁林。方军兴,逾年乃得问。承祺与弟承祚号恸,走万里,历险阻,仅得达。睹丛箐中败棺,刺血漉骨皆不入,兄弟哭愈哀。途中有知梦兰者,告其棺在佛寺,兄弟从以往,抚棺恸,皆陨绝,观者嗟叹呼孝子。持水饮之,承祚
徐甦,承祺气结不属,竟死。承祚匮两骸担以归。母王得承祚报,知得梦兰骨及承祺死状,悲恸不食,七日,未见承祚归,遽卒。 汪龙,江南歙县人。祖客死苏州,父往迎丧,溺采石,龙时六岁。稍长,闻祖丧未归,如苏州求祖柩,无知者。久之,遇灌园叟与徙其祖柩,引诣殡舍,诸柩纵横,匍匐谛审,柩有祖名,乃奉以归。龙侍母孝,一夕,疽发背,委顿甚,自力勿使母闻,越数旬始瘥,母竟未知也。 方如珽,休宁人。国初,其曾祖避兵客死潜山。祖前卒,父不在侧,道梗,丧未归。如珽既长,问老婢,言有族姑嫁程氏。年七十馀,访之,则尝会其曾祖丧。偕往踪迹,至黄石坂,於洞中得败棺,得白金簪,族姑验之,其曾祖敛时物也。乃负骨归葬,距其曾祖卒时,已五十有六年矣。
张焘,福建连江人。父震公,家县东岱堡,海寇破岱堡,张氏歼焉。震公適他往,独免。焘方七岁,为所掠,转徙佣于清漳。康熙十年,焘年二十馀矣,时时念父母。顾被掠时幼,不审乡县,以人谓其语音似连江,而追忆父似名天贞,乃走还连江,数日无所乡。或问何为,以张天贞问。震公闻之,曰:“天贞,吾亡弟,彼焉识之?”走视问其详,喜挟以归,使见母。焘追忆母容貌,曰:“非吾母也。”震公曰:“汝母已死於贼,此汝后母耳。”焘大恸,为母补行丧服三年,而事后母如母。
硃寿命,江西馀干人。康熙十三年,遇寇,与母李相失,寿命日夜泣。既,闻母为禁旅所俘,属正蓝旗。寿命徒步走京师,乞於市,忍饥积钱将赎母。久之得母所在,而主者邀重购,拒寿命。寿命日跽其门外,膝为痺。侍读学士邵远平高其行,为捐金以赎,暂留远平家。母卞,小不当意辄诟骂,或捽而批其颊,寿命益嬉笑。居数月,附舟还。寿命不知书,语质,每言:“在母腹日敢母血三合,那忍不报?”
潘天成,字锡畴,江南溧阳人。年十三,遇家难,父母挈子女出避仇。天成行后,几为仇所毙。既得免,乃行求父母。经青阳白沙庙,宿废庙,闻虎声,为诗述悲。往来徽州、宁国所属州县,迹父母所在,至则又他徙。天成行经村聚,辄播{兆鼓}作乡语大呼。至江西界,母金自巷出,就问之,始相识。乃得父及其弟、妹,皆无恙。时天成年十五,欲归苦无赀,出行贷。又六年,使其弟从父归,天成奉母挈妹以行。遇风雪,负母行数里,还抱妹,往复跣行,足流血,入雪尽殷。既归,出行贩以养,暇则读书。荆溪汤之锜出高攀龙门,治性理之学,贤天成,天成从受业焉。同县许国昌遇天成尤厚,使为童子师。邻家兒詈母,天成召其乡老人呼兒共惩之,兒悔谢乃巳。及父母卒,游学桐城,遂隶籍为安庆府学生。居二十馀年,移家江宁,天成学益进,狷洁不以干当道。终穷饿,年七十四卒,葬惠应寺侧。国昌子重炎,师天成,编刻其遗书为铁庐集。
翁运槐,字楫山;运标,字晋公:浙江馀姚人。父瀛,往广西,道湖南。一夕,泊舟祁阳新塘,失所在,舟人求不得,还报,归其行箧,锁在而钥亡。时运槐、运标皆幼,运槐年十三,行求父不得,以病归。运标,雍正元年成进士,与运槐复求父,遍湖南境,更二年不得。一夕,复泊新塘,遇土人郑海还,言距今三十年,弟海生堕水,格败苇不死。视苇间有尸,因瘗之白沙洲,身有钥在囊,藏为识。乃遣力以囊钥还,钥与行箧锁牝牡合,囊则运槐女兄昔年制以奉父者也。乃痛哭启攒,以父丧还葬,而于瘗处留封树焉,时雍正五年八月也。
运标谒选,得湖南武陵知县。尝有兄弟争田讼,运标方诣勘,忽掩涕。讼者请其故,曰:“吾兄弟日相依,及官此,与吾兄别。今见汝兄弟,思吾兄,故悲耳。”讼者为感泣罢讼。县东堤圮,水虐民,县又无书院,运标为修筑,民以运标姓名其堤与书院。擢道州知州,县通
郴、桂,凿山八十馀里为坦道。疫,亲持方药巡视,曰:“我民父母,子弟病,奈何不一顾耶?”年六十,卒官。
运标知武陵,建祠白沙洲,起钥亭,买田,俾郑氏世董之。知道州,拜祠下,哀感行路。
杨士选,字有贞,江南吴县人。方六岁,入塾,塾师为说古人孝行,辄穷其本末,归告父母:“兒他日亦当如是。”父商于河南。丧赀而病。士选年十六,往省,渡河风雨,士选泣祷得不覆,人称“孝子舟”,奉其父还里。岁饥,士选与妻唐食糠籺,共营甘旨奉父母。居丧营葬,身穿负土,唐为姑吮疽。
徐大中,湖北潜山人。潜山俗重风水,大中丧母,厝棺居室傍未葬。乾隆四十七年,县大水,齧前和,失其尸,大中大恸。水初退,求尸于沙中,得一足,衤蔑败犹未尽,色馀黄,其母敛时装也。大中抱足泣,路人见者语曰:“去此二里许,树上悬尸,湿绵裹,缺一足。”奔视良是,但脱颐下骨,负归改敛。忽有人若丐入其家,曰:“吾拾得颐下骨。”取与合,人传为异。学官欲上其事,大中曰:“我久不葬母,乃遘此祸,我天地间一罪人耳。举我孝,於及时葬亲者谓何也?”坚卻之。
沈仁业,字振先,江苏吴县人。父贾于安南,娶妇生子女,仁业八岁从父归,而母为外国女,例不得入中国,不能从。仁业长而思母,父卒,乃图父像,渡海省母。安南有兵事,母挟幼子女窜山谷中,仁业行求得之,不食七日矣。居二年,有义其行者为具舟,舟入海,飓作,触海中山。仁业抱母泣,风转,挟母过山至琼州。吏执例拒仁业母不得入,仁业涕泗请,莫应。久之,有老吏谓康熙间有故事,检文书得之,仁业乃奉母及弟妹以归。
魏树德,陕西蒲城人。父季龙,出佐幕客游,树德犹在娠。幼劬学,母力针黹以活。季龙久不归,树德以嘉庆十五年举於乡,乃行求父。初闻季龙自福建转客广东,先诣福建,求不得,乃诣广东,遇知季龙者,为约略言葬处,遍求之,得志石荒冢中,乃持丧还。逾年,母卒,庐墓三年。除高陵训导,求吕柟遗书,授诸生。久之,以老乞归,卒。
李汝恢,江西庐陵人。父仲鸿,业医,游无方。汝恢年十三,出求父。初至四川,又至广东,皆未遇。乃节日用得百金,复出,遍涉江湖,遇仲鸿贵筑。仲鸿有弟亦出游,既归,日念弟。汝恢乃更出求其从父,得诸柳州。仲鸿乃乐甚,遽无疾而卒,汝恢丧葬尽礼。母痺,奉事尤谨。
郑立本,江苏萧县人。父相德,坐罪戍新疆,立本方四岁。年十八,辞母以求父,母哭而诫之曰:“汝父左手小指缺一节,中有横纹,幸相值,以此为验。”立本贫无赀,乞且行,至库车。闻父戍绥来,绥来至库车,三千馀里,张格尔乱未定,官道塞,乃里粮求路,独行迷失道,还库车。待乱定,乃行至绥来,则父殁已数年。相德在戍授同戍子弟读,殁,弟子为治葬。立本哭墓而病,居二年,相德弟子力护视,故得不死。病起,启父瘗,体久化,左手独存小指,缺一节,有横纹,如母言。立本骇恸,闻其事者皆叹异,乃负骨归葬,往还凡八年。同治中,大学士曾国籓驻军徐州,闻立本事,招往见,立本举孟子召役往,召见不往语,谢不往见。国籓高其义,檄知县以时存问。 李学侗,山西介休人。诸生。生廷仪,道光中客死贵州荔波县,有同行者敛而葬焉。学侗志欲归父丧,贫,客授十馀年,积数百金,始克行。诣荔波,时方乱,贵州境亦骚动,屡遇险,乃达。廷仪葬社稷坛山下,或以为先农坛,语廷仪同行者音转,又以为西龙塘。学侗至,求西龙塘,无其地。恸哭周行诸丛冢,乃於社稷坛得焉。学侗持丧还葬,族人有客死而旅殡者,并载以归。既葬,日必往视,持盂饭以祭。晚治易,有所撰述。
董士元,直隶临榆人。父行健,嘉庆中出关,去三月而士元生,行健遂不归。士元幼思父,六岁,尝失所在,翼日得之关外二里店。母问其故,涕泣言曰:“欲寻父也。”年十五,戚商于奉天,士元请于母,从之往,求父消息不能得。越十馀年,至阿什河,有言十年前在三姓南淘淇,尝遇临榆人,董姓,今不知存亡。士元乃往淘淇,地僻,行失道,久之始得达。举父姓名里居问居人,有知者,曰:“是尝渔於此,死数年矣。”士元大恸,得藁葬地,发冢审视,齧指血滴入骨,函以归。至奉天,乃具棺还葬。居二十馀年,母殁,丧葬如礼。至光绪初卒。
李复新,湖北襄城人。崇祯末岁饥,复新出籴於郾。土寇贾成伦劫杀其父际春,复新归,痛甚,誓复仇。时方乱,法不行,而成伦悍甚,复新乃谬懦示无复仇意,成伦易之。顺治初,复新始告官,狱成,会赦,成伦得减死。吏监诣徒所,复新伏道旁,俟其至,举大石击之,死。诣县请就刑,县愍其孝,上府,请勿竟狱,且旌表其门。府駮议,谓成伦已遇赦减死,复新擅杀,当用杀人律坐罪。县有老掾复具牍上府曰:“礼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又言报仇者,书于士杀之无罪。赦罪者一时之仁,复仇者千古之义。成伦之罪,可赦於朝廷,复新之仇,难宽於人子。成伦且欲原贷,复新不免极刑,平允之论,似不如是。复新父子何辜,并遭大戮?凡有人心,谁不哀矜!宜贳以无罪,仍旌其孝。”府乃用县议,表其门日“孝烈”。 党国虎,陕西富平人。明末,父兄为族子所杀,国虎方幼。顺治初,国虎稍长,诱族子於野,挝杀之,并其子,诣县自首入狱。知县郭传芳将贷之,国虎念父兄仇已雪,遂自经狱中。唐时县人梁悦复亲仇,传芳立孝义祠,首悦而配以国虎。
严廷瓚,浙江乌程人。父时敏。族子旸,以姑为明大学士温体仁妻,怙馀势,时敏尝斥其非。旸阳与出游,挤堕水死。廷瓚稍长,闻父死状,讼旸论斩。旸贿上官反其狱,得脱,益肆。廷瓚奉母避长兴,买斧誓复仇。岁还里省墓,遇旸,阳暱就之,旸以为畏己也。母卒,以丧归。方村演剧,旸高坐以观。廷瓚直前斧裂其首,断项,诣县自首。县嘉其孝,欲生之,狱上,按察使将援韩愈复仇议为请,廷瓚遽死狱中,或曰旸家贿狱吏杀之。
陆起鹍、起鹏,贵州安顺人。父希武。明末水西安邦彦叛,破安顺,陆氏举室自焚,希武与起鹏幸得脱。起鹍自火中跳而出,遇贼,为所掠。居数月,贼攻贵阳,自间道出求父及弟,未得。顺治初,师下安顺,起鹍乃归。诇知起鹏所在,鬻产赎以归。起鹏具言父为邦彦党罗戎所杀,被掠鬻入土司中。时戎已就抚,起鹍兄弟诉父前为戎杀事,下巡道,巡道判戎罚鍰。起鹍始不肯受,既而曰:“不受金,是使戎知吾必报也。”乃受金,戎谓讼已决,不为备。起鹏故善骑射,结壮士七,日夜伺戎隙。一日,戎以事入安顺,其徒皆从,起鹍、起鹏与七人者盟,挟弓弩伏城外,令所亲醉戎。戎既醉而出,起鹏射戎中肩,即前斫之,七人者皆起,尽缚其徒,得与戎同杀父者四人,剖心以祭父。起鹍令起鹏走避,戎党诉巡道,起鹍赴质,抗辩不稍屈,巡道释不问。 虞尔忘、尔雪,江南无锡人。国初江南多盗,尔忘、尔雪父罕卿董乡团,捕盗,盗惎焉。一日自县还,闻门外呼,罕卿出,为盗缚去。尔忘、尔雪方田作,闻驰救,罕卿死桥下矣。尔忘、尔雪既葬父,仍董乡团,乃更其初名,“忘”,警忘仇;“雪”,冀雪恨也。每获盗,必诘执杀罕卿者,久之,知为盗杜息。息方谋入海,与所左右二人夜治行,尔忘、尔雪诇知之,将壮士奄至息家,絷息及二人者至罕卿死所。比明,尔忘抱罕卿木主至,尔雪于其旁爇釜,尔忘取息舌,尔雪探心肝,且祭且敢,尔忘乃断息头。将刃二人者,一詟死,一乞哀,沉诸河。尔忘、尔雪持息头悬罕卿墓,时距罕卿死方逾月。
黄洪元,江南丹阳人。父国相,与同里虞庠不相能。方社,国相被酒夜行,庠遣恶少绑而沉诸河。洪元与弟福元皆幼,稍长,微闻父死状,庠欲壻洪元以自解,洪元巽言谢之。母丧,既葬,洪元、福元同诇庠所在。又值社,洪元见庠在社所,还呼福元,各持斧往,洪元入迫庠,字庠曰:“逸群,我死汝!”庠起犹曰:“孺子醉耶?”洪元曰:“将醉汝血!”两斧并举,遂杀庠。诣县自陈状,有司义之,免福元,下洪元狱。明年,亦赦出,为浮屠以终。 颜中和,吴县人。父弘仁。顺治初,怨家周昌乘乱诱而杀之,弃其首。中和砺斧束藁如人形,书昌姓名以试斧。昌闻之,轻中和幼,不为备。中和怀斧出迹昌,值市中,尾之行。稍前,遽挥斧中昌,昌左右顾,又斧之。母遣其兄孟和走视弟,昌已死。乃相与诣县,兄弟争自承杀人,市人言杀昌者实中和,乃下中和狱。明年巡按御史录囚,释中和。中和,明义士佩韦从孙也。
同时又有颜鼇,父仲常,国初为其仇金瑞甫所杀。鼇淬刃挟以出入,一日,遇诸胥口,鼇刺瑞甫,入水,鼇从之。瑞甫脱去,诬鼇以盗。兵备道王纪、同知刘瑞讯得实,为诛瑞甫。
中和复仇时年十六,鼇年十八。
王恩荣,字仁庵,山东蓬莱人。县有小吏宠于官,恩荣父永泰与有隙,被殴死。恩荣方九岁,祖母、母皆刘氏。祖母以告官,不得直,畀埋葬银十两,内自伤,遽缢。母泣血三年,病垂死,以官所畀银授恩荣曰:“汝家以三丧易此,汝志之不可忘!” 恩荣依其舅以居,稍长,补诸生。志复仇,以斧自随,其舅戒之曰:“汝志固宜尔,然杀人者死,汝父母其馁矣。”乃娶妻,生子,辞於舅,挟斧行。遇小吏,挥斧不中,投以石,仆,得救免;又遇於门,直前斫其首,帽厚,伤未殊。诉官,时去永泰死十九年,事无证。恩荣出母所授银,其上有硃批,旁钤以血书。知县叹曰:“孝子也!吾欲听尔,违国家赦令;吾欲挠尔,伤人子至情。周官有调人,其各相避已耳。”於是恩荣哭,堂上下皆哭,小吏避之栖霞。
居八年,一日,方入城,过小巷,恩荣与遇,小吏无所逃,乞贷死。恩荣曰:“吾父迟尔久矣!”斧裂其脑,以足蹴其心,死。乃诣县,小吏家言永泰故自缢,非殴死,当发棺以验。恩荣曰:“民原抵罪死,不原暴父骸。”叩头流血。知县谘於众,皆曰:“恩荣言是。”具状上按察使,按察使议曰:“律不言复仇,然擅杀行凶人,罪止杖六十,即时杀死者不论,是未尝不许人复仇也。恩荣父死时未成童,其后屡复仇不遂,非即时,犹即时矣。况其视死无畏,刚烈有足嘉者,当特予开释,复其诸生。”有司将请旌,其舅为辞罢。 杨献恆,山东益都人。父加官,与济南杨开泰有隙,詈其门,开泰讼焉。加官率献恆走求援,开泰遣其徒绐使出小径,要而殴之,加官死焉。献恆死复苏,开泰以他事诬之,下济南狱。山东初设总督,献恆讼焉,下青州府勘问,直献恆,开泰以贿免。献恆走京师叩阍,下山东巡抚会鞫,罚开泰纳埋葬银四十两,迫献恆具领。献恆藏银典肆,再走京师叩阍,下山东巡抚,以狱已定罪,献恆妄诉,笞四十。开泰计必欲杀献恆,遣其子承恩至青州谋诸吏。献恆潜知之,持铁骨朵挟刃至所居。承恩方与吏耳语,伺其出,以铁骨朵击之,仆,急拔刀断其喉,又抉其睛啖之,诣县自陈,出所藏银为证。县具狱,得末减,遣戍。 任骑马,直隶新城人。父为仇所戕,死以四月八日,方赛神,被二十八创。骑马时方幼,至七岁,问母,得父死状,恸愤,以爪刺胸,血出。悲至,辄如是,以为常。其仇姓马,因自名骑马。长,虑仇且疑,乃字伯超,诡自况马超也。母欲与议婚,力拒。母死,治葬,且营祭田。年十九,四月八日复赛神,骑马度仇必至,怀刃待於路。仇至,与漫语,指其笠问值,骑马左手脱笠授仇,蔽其目,右手出刃急刺,洞仇胸,亦二十八创乃止。仇妻子至,怖甚,骑马曰:“吾杀父仇,於汝母子何与?”乃诣县自首。知县欲生之,曰:“彼杀汝,汝夺刃杀之耶?”骑马对曰:“民痛父十馀年,乃今得报之,若幸脱死,谓彼非吾仇,民不原也。”因袒,出爪痕殷然,见者皆流涕。狱具,得缓决。
在狱十馀年,知县尝使出祭墓,辞,怪而问之,曰:“仇亦有子,假使效我而斫我。我死,分也,奈何以累公?”新城人皆贤之,请于县,筑室狱傍,为娶妻生子。久之,赦出。知县后至者欲见之,辄辞。闻其习形家言,以相宅召,又谢不往,曰:“官宅不同於民,若言不利,且兴役,是以吾言扰民也。”既卒,总督曾国籓旌其庐曰“孝义刚烈”。 李巨勋,甘肃礼县人。回乱,土豪罗五杀其父,巨勋欲赴死,母以弟幼沮之,命之娶,不可,乃讼五,五系狱,始娶生子。五以贿出狱,巨勋与弟恆挟刃伺五。光绪初,竟击杀五,巨勋自首系狱,瘐死。母不食,亦卒。妻张,抚孤子成立。
任四,甘肃渭源人,农也。徙家狄道,父死於虎,四乃习鸟枪,誓杀百虎报父仇。遇虎,枪一发立殕。邻县有虎,辄迎四往捕,必得。四已老,计所杀虎九十有九,复入山伺虎,虎骤至,枪不及发,几为所噬。俄云起昼晦,虎自去,四归祭父,戒子孙毋更仇虎,遂以无疾卒。卒时,犹寝虎皮也。
王国林,湖南长沙人。有膂力。虎咥其父,国林奋击,折虎左牙。虎怒,爪其腹,腹破,肠出尺许,而父卒死。国林死复甦,家人纳其肠,为缝腹,得愈。乃制火器猎虎,最后获一虎,左牙折,知为咥父者,烹之,告父墓。
蓝忠,福建漳浦人。家万山中,父元章,与叔裕比屋居。有虎夜出,中伏弩,跳踉入所居村。裕梦中闻虎至,呼,虎扑门不得入,登屋毁杗桷直下,齧杀裕。元章闻裕为虎杀,复呼,虎循声至,破屋扑元章,仆。忠持长刀直前,刺虎中喉,刃入腹三尺许。虎舍元章扑忠,忠拔刀柄脱,妻卓搤虎颈,连呼曰:“斧!”忠自门后取斧力斫之。天明:力且尽,视虎已殪。元章尚卧地,忠与妻扶就寝,越日,创甚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