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师古《注急就章》(不录)
  张怀《书估》张怀《二王等书录》张怀《书议》张怀《文字论》张怀《六体书论》(不录)
  《唐朝叙书录》韦述《叙书录》卢元卿《法书录》○唐张怀《书估》有好事公子,频纡雅顾,问及自古名书,颇为定其差等,曰:“可谓知书矣。”夫丹素异好,爱恶罕同。若鉴不圆通,则各守封执。是以世议纷糅,何不制其品格,豁彼疑心哉!且公子贵斯道也,感之,乃为其估。贵贱既辨,优劣了然,因取世人易解,遂以王羲之为标准。如大王草书字直一百,五字乃敌一行行书,三行行书敌一行真正。偏帖则尔,至如《乐毅》、《黄庭》、《太师箴》、《画赞》、《累表》、《告誓》等,但得成篇,即为国宝,不可计以字数。或千或万,惟鉴别之精粗也。他皆仿此。近日有钟尚书绍京,亦为好事,不惜大费,破产求书,计用数百万钱,惟市得右军行书五纸,不能致真书一字。崔、张之迹,固乃寂寥矣。惟天府之内,仅有存焉。如小王书所贵合作者,若稿行之间,有兴合者,则逸气盖世,千古独立,家尊才可为其弟子尔。子敬年十五、六时,常白逸少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颇异诸体。今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稿行之间,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体。”逸少笑而不答。及其业成之后,神用独超,天姿特秀。流便简易,志在惊奇。峻险高深,起自此子。然时有败累,不顾疵瑕,故减于右军行书之价。可谓子为神俊,父得灵和。父子真行,固为百代之楷法。然文质相沿,立其三估;贵贱殊品,置其五等。三估者,篆、籀为上估,钟、张为中估,羲、献为下估。上估但有其象,盖无其迹;中估乃旷世奇迹,可贵可重。有购求者,宜悬之千金。或时不尚书,薰莸同器,假如委诸衢路,犹可字偿千金。其杜度、崔瑗,可与伯英价等,然志乃尤古,力亦微大,惟妍媚不逮于张芝。卫可与张为弟,索靖则雄逸过之。且如右军真书妙极,又人间切须,是以价齐中估。古远稀世,非无降差。崔、张,玉也;逸少,金也。大贾则贵其玉,小商乃重其金。肤浅之人,多任其耳,但以王书为最,真、草一概,略无差殊,岂悟右军之书,自有十等:黄帝史 周宣史 钟繇张芝 王羲之 崔瑗卫 索靖 王献之──以上九人第一等。
  蔡邕 张昶 荀勖皇象 韦诞 钟会度德比义,崔、张之亚也,可微劣右军行书之价。
  ──以上六人第二等。
  曹喜 邯郸淳 罗晖赵袭 崔 刘德升师宜官 梁鹄 胡昭荀爽 张彭祖 张弘傅玄 魏武帝 曹植吴孙皓 孙权 应璩徐干 张昭 嵇康何曾 卫觊 杜预杨肇 乐广 刘恢司马攸 卫恒 卫夫人卫 李式王敦 郗鉴 郗韦昶 桓玄 王翼王导 王洽 王珉谢安 庾翼等,或奇材见拔,或绝世难求,并庶几右军草书之价。
  ──以上四十三人第三等。
  张嘉 庾亮 郗超王 戴若思 卫僧惠式 王修 张翼戴安道 王玄之 王凝之王徽之 王操之 孙兴公王允之 宋文帝 宋孝武康昕 王僧虔 谢灵运羊欣 薄绍之 孔琳之萧思话 张永 萧子良齐高帝 萧子云等,互有得失,时见高深,绝长续短,智永力劲,可敌右军草书三分之一。
  ──以上二十九人第四等。
  张越 张融 陶弘景阮研 毛喜 僧智永虞世南 欧阳询 褚遂良等,可敌右军草书四分之一,──以上九人第五等。
  以上率皆估其甚合者。其不会意,数倍相悬。大凡虽则同科,物稀则贵。今妍古雅,渐次陵夷。自汉及今,降杀百等。贵远贱近,淳漓之谓也。凡九十六人,列之如右。五等之外,盖多贤哲。声闻虽美,功业未遒。空有望于屠龙,竟难成于画虎。不入流品,深虑遗材。天宝十三载正月十八日。
  ○唐张怀《二王等书录》夫翰墨之美,多以身后腾声。二王之书,当世见贵,献之尝与简文帝十纸,题最后云:“下官此书甚合作,顾聊存之。”此书为桓玄所宝,玄爱重二王,不能释手,乃选缣素及纸书正行之尤美者,各为一帙,常置左右。及南奔,虽甚狼狈,犹以自随。将败,并投于江。晋代装书,真、草浑杂,背纸皱起。范晔装治,微为小胜。宋孝武又使徐爰治护十纸为一卷,明帝科简旧秘,并遣使三吴鸠集散逸,诏虞和、巢尚之、徐希秀、孙奉伯等更加编次,咸以二丈为度。二王缣素书珊瑚轴二帙二十四卷,纸书金轴二帙二十四卷,又纸书玳瑁轴五帙五十卷,并金题玉躞织成带。又扇书二卷,又纸书飞白章草二帙十五卷,并旃檀轴。又纸书戏字一帙十二卷,并书之冠冕也。自此以下,别有三品书凡五十二帙,五百二十卷,并旃檀轴。其新购获者为六帙一百二十卷,既经丧乱,多所遗失。齐高帝朝,书府古迹惟有十二帙,以示王僧虔,仍更就求能者之迹。僧虔以帙中所无者,得张芝、索靖、卫伯儒、吴大皇帝、景帝、归命侯、王导、王洽、王珉、张翼、桓玄等十卷;其与帙中所同者,王恬、王、王凝之、王徽之、王允之并奏入秘阁。梁武帝尤好图书,搜访天下,大有所获,以旧装坚强,字有损坏,天监中,敕朱异、徐僧权、唐怀允、姚怀珍、沈炽文析而装之,更加题检,二王书大凡七十八帙,七百六十七卷,并珊瑚轴织成带,金题玉躞。侯景篡逆,藏在书府,平侯景后,王僧辩搜括,并送江陵。承圣末,魏师袭荆州,城陷,元帝将降,其夜,乃聚古今图书十四万卷,并大小二王遗迹,遣后阁舍人高善宝焚之。吴越宝剑,并将斫柱,乃叹曰:“萧世诚遂至于此,文武之道,今夜穷乎!”历代秘宝,并为煨烬矣。周将于谨、普六茹忠等捃拾遗逸凡四千卷,将归长安。大业末,炀帝幸江都,秘府图书,多将从行,中道船没,大半沦弃,其间得存,所余无几。弑逆之后,并归宇文化及。至辽城,为窦建德所破,并皆亡失。留东都者,后入王世充。世充平,始归天府。贞观十三年,敕购求右军书,并贵价酬之。四方妙迹,靡不毕至。敕起居郎褚遂良、校书郎王知敬等,于玄武门西长波门外科简,内出右军书相共参校,令典仪王行真装之。梁朝旧装纸见存者,但裁剪而已。右军书大凡二千二百九十纸,装为十三帙,一百二十八卷。真书五十纸,一帙八纸,随本长短为度;行书二百四十纸,四帙四十卷,四尺为度;草书二千纸,八帙八十卷,以一丈二尺为度,并金缕杂宝装轴织成帙。其书每缝皆用小印印之,其文曰“贞观”。大令书,不之购也,天府之内,仅有存焉。古之名书,历代帝王莫不珍贵。齐、宋已前,大有散失。及梁武帝鸠集所获,尚不可胜数,并珊瑚轴织成帙,金题玉躞。二王书大凡一万五千纸,元皇帝狂悖,焚烧将尽。文皇帝尽价购求,天下毕至。大王真书惟得五十纸,行书二百四十纸,草书二千纸,并以金宝装饰。今天府所有,真书不满十纸,行书数十纸,草书数百纸,共有二百一十八卷。张芝一卷,张昶一卷,并旃檀轴锦衤票而已。既所不尚,散在人间,或有进献,多堆于翰林杂书中,玉石混居,薰莸同器,然书性不易不以宝之则工,弃之则拙。岂徒书也,人亦如之,用舍行藏,言行之间,不可玷缺。亦犹兰桂虽在幽隐,不以无人知而不芳也。往在翰林中,见古钟二枚,高二尺,围尺余,上有古文三百许字,记夏禹功绩,字皆紫磨金钿,光彩射人,似大篆,而神彩惊人,非其时,不敢闻奏,然弃于泥土中,久与瓦砾同也。然滥吹之事,其来久矣。且如张翼及僧惠式效右军,时人不能辩。近有释智永临写草帖,几欲乱真。至如宋朝多学大令,其康昕、王僧虔、薄绍之、羊欣等亦欲混其{自死}味,是以二王书中多有伪迹。好事所蓄,尤宜精审。傥所宝同乎燕石,翻为有识所嗤也。乾元三年五月日。
  ○唐张怀《书议》昔仲尼修书,始自尧舜。尧舜王天下,焕乎有文章。文章发挥,书道尚矣。夏殷之世,能者挺生。秦汉之间,诸体间出。玄猷冥运,妙用天资。追虚捕微,鬼神不容其潜匿;而通微应变,言象不测其存亡。奇宝盈乎东山,明珠溢乎南海。其道有贵而称圣,其迹有秘而莫传。理不可尽之于词,妙不可穷之于笔。非夫通玄达微,何可至于此乎?乃不朽之盛事,故叙而论之。夫草木各务生气,不自埋没,况禽兽乎?况人伦乎?猛兽、鸷鸟,神彩各异。书道法此,其古文、篆、籀,时罕行用者,皆阙而不议。议者真正稿草之间,或麟凤一毛,龟龙片甲,亦无所不录。其有名迹俱显者一十九人,列之于后:崔瑗 张芝 张昶 钟繇 钟会韦诞 皇象 嵇康 卫 卫夫人索靖 谢安 王导 王敦 王е王洽 王珉 王羲之 王献之然则千百年间,得其妙者,不越此数十人。各能声飞万里,荣擢百代,虽逸少笔迹遒润,独擅一家之美,天质自然,风神盖代,且其道微而味薄,固常人莫之能学;其理隐而意深,固天下寡于知音。昔为评者数家,既无文词,则何以立说,何为取象其势。仿佛其形,似知其门,而未知其奥,是以言论不能辨明。夫于其道不通,出其言不断,加之词寡典要,理之研精,不述贤哲之殊能,况有丘明之新意,悠悠之说,不足动人。夫翰墨及文章,至妙者皆有深意,以见其志,览之即令了然。若与面会,则有智昏菽麦,混白黑于胸襟;若心悟精微,图古今于掌握。玄妙之意,出于物类之表;幽深之理,伏于杳冥之间。岂常情之所能言,世智之所能测。非有独闻之听,独见之明,不可议无声之音、无形之相。夫诵圣人之语,不如亲闻其言;评先贤之书,必不能尽其深意。有千年明镜,可以照之不陂;琉璃屏风,可以洞彻无碍。今虽录其品格,岂独称其材能。皆先其天性,后其习学。纵异形奇体,辄以情理一贯,终不出于洪荒之外,必不离于工拙之间。然智则无涯,法固不定,且以风神骨气者居上,妍美功用者居下。
  △真书逸少第一 元常第二 世将第三子敬第四 士季第五 文静第六茂弘第七△行书逸少第一 子敬第二 元常第三伯英第四 伯玉第五 季琰第六敬和第七 茂弘第八 安石第九△章书子玉第一 伯英第二 幼安第三伯玉第四 逸少第五 士季第六子敬第七 休明第八草书,伯英创立规范,得物象之形,均造化之理,然其法太古,质不剖断,以此为少也。有椎轮草意之妙,后学得渔猎其中,宜为第一。
  △草书伯英第一 叔夜第二 子敬第三处冲第四 世将第五 仲将第六士季第七 逸少第八或问曰:“此品之中,诸子岂能悉过于逸少?”答曰:“人之材能,各有长短。诸子于草,各有性识,精魄超然,神彩射人。逸少则格律非高,功夫又少,虽圆丰妍美,乃乏神气,无戈戟锐可畏,无物象生动可奇,是以劣于诸子。”得重名者,以真、行故也。举世莫之能晓,悉以为真、草一概。若所见与诸子雷同,则何烦有论。今制品格,以代权衡。于物无情,不饶不损。惟以理伏,颇能面质。冀合规于玄匠,殊不顾于聋俗。夫聋俗无眼有耳,但闻是逸少,必ウ然悬伏,何必须见?见与不见,一也。虽自谓高鉴旁观,如三载婴儿,岂敢斟量鼎之轻重哉!伯牙、子期,不易相遇。造章甫者,当售衣冠之士,本不为于越人也。然草与真有异,真则字终意亦终,草则行尽势未尽。或烟收雾合,或电激星流。以风骨为体,以变化为用。有类云霞聚散,触遇成形;龙虎威神,飞动增势。岩谷相倾于峻险,山水各务于高深。囊括万殊,裁成一相。或寄以骋纵横之志,或托以散郁结之怀。虽至贵不能抑其高,虽妙算不能量其力。是以无为而用,同自然之功;物类其形,得造化之理。皆不知其然也。可以心契,不可以言宣。观之者似入庙见神,如窥谷无底。俯猛兽之牙爪,逼利剑之锋芒。肃然危然,方知草之微妙也。子敬年十五六时,尝白其父云:“古之章草,未能宏逸。今穷伪略之理,极草踪之致,不若稿行之间,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体。”且法既不定,事贵变通,然古法亦局而执。子敬才高识远,行、草之外,更开一门。夫行书非草非真,离方遁圆,在乎季孟之间。兼真者谓之真行,带草者谓之行草。子敬之法,非草非行,流便于行草,又处其中间,无藉因循,宁拘制则,挺然秀出,务于简易,情驰神纵,超逸优游,临事制宜,从意适便,有若风行雨散,润色开花,笔法体势之中,最为风流者也。逸少秉真、行之要,子敬执行、草之权。父之灵和,子之神俊,皆古今之独绝也。世人虽不能甄别,但闻二王,莫不心醉。是知德不可伪立,名不可虚成。然荆山之下,玉石参差。或价贱同于瓦砾,或价贵重于连城。其八分即二王之右也。子敬殁後,羊、薄嗣之。宋、齐之间,此体弥尚,谢灵运尤为秀杰。近者虞世南亦工此法,或君长告令,公务殷繁,可以应机,可以赴速。或四海尺牍,千里相闻,迹乃含情,言惟叙事。披封不觉,欣然独笑,虽则不面,其若面焉。妙用玄通,邻于神化。然此论虽不足搜索至真之理,亦可谓张皇墨妙之门。但能精求,自可意得,思之不已,神将告之。理与道通,必然灵应,有志小学,岂不勉欤!古之名手,但能其事,不能言其意。今仆虽不能其事,而辄言其意。诸子亦有所不足:或少运动及险峻,或少波势及纵逸,学者宜自损益也。异能殊美,莫不备矣。然道合者,千载比肩,若死而有知,岂无神交者也?逸少草有女郎材,无丈夫气,不足贵也。贤人君子,非愚于此,而智于彼,知与不知,用与不用也。书道亦尔,虽贱于此,或贵于彼,鉴与不鉴也。智能虽定,赏遇在时也。嵇叔夜身长七尺六寸,美音声,伟容色,虽土木形体,而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加以孝友温恭,吾慕其为人。常有其草写《绝交书》一纸,非常宝惜,有人与吾两纸王右军书不易。近于李造处见全书,了然知公平生志气,若与面焉。后有达志者,览此论,当亦悉心矣。夫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论人才能,先文而后墨。羲、献等十九人皆兼文墨。乾元元年四月日张怀述。
  ○唐张怀《文字论》论曰:文字者总而为言,若分而为义,则文者祖父,字者子孙。察其物形,得其文理,故谓之曰“文”。母子相生,孳乳浸多,因名之为“字”。题于竹帛,则目之曰“书”。文也者,其道焕焉。日、月、星、辰,天之文也;五岳、四渎,地之文也;城阙、朝仪,人之文也。字之与书,理亦归一。因文为用,相须而成。名言诸无,宰制群有。何幽不贯,何远不经,可谓事简而应博。范围宇宙,分别川原高下之可居,土壤沃瘠之可殖,是以八荒籍矣。纪纲人伦,显明政体。君父尊严,而爱敬尽礼;长幼班列,而上下有序,是以大道行焉。阐典、坟之大猷,成国家之盛业者,莫近乎书。其后能者加之以玄妙,故有翰墨之道生焉。世之贤达,莫不珍贵。时有吏部苏侍郎晋、兵部王员外翰,俱朝端英秀,词场雄伯,谓仆曰:“文章虽久游心,翰墨近甚留意。若此妙事,古来少有知者,今拟讨论之。欲造《书赋》,兼与公作《书断》后序。王僧虔虽有赋,王俭制其序,殊不足动人。如陆平原《文赋》,实为名作,若不造其极境,无由伏后世人心。若不知书之深意与文若为差别,虽未穷其精微粗知其梗概。公试为薄言之。”仆答曰:“深识书者,惟观神彩,不见字形。若精意玄鉴,则物无遗照,何有不通?”王曰:“幸为言之。”仆曰:“文则数言,乃成其意;书则一字,已见其心。可谓简易之道。欲知其妙,初观莫测,久视弥珍。虽书已缄藏,而心追目极,情犹眷眷者,是为妙矣。然须考其发意所由从心者为上,从眼者为下。先其草创立体,后其因循著名。虽功用多而有声,终性情少而无象。同乎糟粕,其味可知。不由灵台,必乏神气。其形悴者,其心不长。状貌显而易明,风神隐而难辨。有若贤才君子,立行立言,言则可知,行不可见。自非冥心玄照,闭目深视,则识不尽矣。可以心契,非可言宣。”别经旬月,后见乃有愧色。云:“书道亦大玄妙,翰与苏侍郎初并轻忽之,以为赋不足言者,今始知其极难下语,不比于《文赋》。书道尤广,虽沉思多日,言不尽意,竟不能成。”仆谓之曰:“员外用心尚疏。在万事皆有细微之理,而况乎书。凡展臂曰寻,倍寻曰常,人间无不尽解。若智者出乎寻常之外,入乎幽隐之间,追虚捕微,探奇掇妙,人纵思之,则尽不能解。用心精粗之异,有过于是。心若不有异照,口必不能异言,况有异能之事乎?请以此理推之。”后见苏云:“近与王员外相见,知不足赋也。说云引喻少语,不能尽会通之识,更共观张所商榷先贤书处,有见所品藻优劣,二人平章,遂能触类比兴,意且无限,言之无涯,古昔已来,未之有也。若其为赋,应不足难。”苏且说之。因谓仆曰:“看公于书道无所不通,自运笔固合穷于精妙,何为与钟、王顿尔辽阔?公且自评书至何境界,与谁等伦?”仆答曰:“天地无全功,万物无全用。妙理何可备该?常叹书不尽言。仆虽知之于言,古人得之于书。且知者博于闻见,或能知;得者非假以天资,必不能得。是以知之与得,又书之比言,俱有云尘之悬。所令自评,敢违雅意?夫钟、王真、行,一今一古,各有自然天骨,犹千里之迹,邈不可追。今之自量,可以比于虞、褚而已。其草诸贤未尽之得,惟张有道创意物象,近于自然,又精熟绝伦,是其长也。其书势不断绝,上下钩连,虽能如铁并集,若不能区别二家,尊幼混杂,百年检探,可知是其短也。夫人识在贤明,用在断割。不分泾渭,余何足云。仆今所制,不师古法。探文墨之妙有,索万物之元精。以筋骨立形,以神情润色。虽迹在尘壤,而志出云霄。灵变无常,务于飞动。或若擒虎豹,有强梁攫之形;执蛟螭,见蚴盘旋之势。探彼意象,如此规模。忽若电飞,或疑星坠。气势生乎流便,精魄出于锋芒。如观之,欲其骇目惊心,肃然凛然,殊可畏也。数百年内,方拟独步其间,自评若斯,仆未审如何也。”苏笑曰:“令公自评,何乃自饰。文虽矜耀,理亦兼通。达人不己私,盛德亦微损。”其后仆赋成,往呈之,遇褚思光、万希庄、包融并会。众读赋讫,多有赏激。苏谓三子曰:“晋及王员外俱造《书赋》,历旬不成。今此观之,固非思虑所际也。”万谓仆曰:“文与书被公与陆机已把断也,世应无敢为赋者。”苏曰:“此事必然也。”包曰:“知音省文章,所贵言得失。其何为竞悦耳而谀面也已?赋虽能,岂得尽善。无今而乏古,论书道则妍华有余,考赋体则风雅不足。才不共梁,已来并辔,未得将宋已上齐驱。此议何如?”褚曰:“诚如所评。赋非不能,然于张当分之中,乃小小者耳。其《书断》三卷,实为妙绝。犹蓬山沧海,吐纳风云;禽兽鱼龙,于何不有。见者莫不心醉,后学得渔猎其中,实不朽之盛事。”
  ○《唐朝叙书录》贞观六年正月八日,命整理御府古今工书钟、王等真迹,得一千五百一十卷。至十年,太宗尝谓侍中魏征曰:“虞世南死后,无人可与论书。”征曰:“褚遂良下笔遒劲,甚得王逸少之体。”太宗即日召令侍书。尝以金帛购求王羲之书迹,天下争赍古书,诣阙以献。当时莫能辨其直伪,遂良备论所出,一无舛误。十四年四月二十二日,太宗自为真、草书屏风,以示群臣。笔力遒劲,为一时之绝。(初购求人间书凡真、行二百九十纸,装为七十卷。草二千纸,装为八十卷。每听览之暇,得临玩之。)尝谓朝臣曰:“书学小道,初非急务。时或留心,犹胜弃日。凡诸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病在心力懈怠,不能专精耳。朕少时为公子,频遭阵敌。义旗之始,乃平寇乱。执金鼓,必自指挥。观其阵,即知其强弱。每取吾弱对其强,以吾强对其弱。敌犯吾弱,追奔不逾百数十步,吾击其弱,必突过其阵。自背而反击之,无不大溃,多用此制胜,思得其理深也。今吾临古人之书,殊不学其形势,唯在求其骨力。及得其骨力,而形势自生耳。然吾之所为,皆先作意,是以果能成也。”(初置弘文馆,选贵臣子弟有性识者为学士。内出书,命之令学。又人间有善书者徵追征入馆。十数年间,海内从风矣。)至十八年二月十七日,召三品已上,赐宴于玄武门,太宗操笔作飞白书。众臣乘酒就太宗手中竞取,散骑常侍刘洎登御床,引手然后得之。其不得者,咸称洎登御床,罪当死,请以付法。太宗笑曰:“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待登床。”龙朔二年四月,上自为书与辽东诸将,谓许敬宗曰:“许圉师常自爱书,可于朝堂开示。”圉师见甚惊喜,私谓朝官曰:“圉师见古迹多矣。魏晋以后,唯称二王。然逸少多力而少妍,子敬多妍而少力。今观圣迹,兼绝二王,凤翥鸾回,实古今书圣也。”
  神功元年五月,上谓凤阁侍郎王方庆曰:“卿家多书,合有右军遗迹。”方庆奏曰:“臣十代再从伯祖羲之书,先有四十余纸,贞观十二年,太宗购求,先臣并以进讫。惟有一卷见在,今进。臣十一代祖导、十代祖洽、九代祖、八代祖昙、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祖骞、高祖规、曾祖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献之已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并进。”上御武成殿示群臣,仍令中书舍人崔融为《宝章集》,以叙其事。复以集赐方庆。当时举朝以为荣也。
  ○唐韦述《叙书录》开元十六年五月,内出二王真迹及张芝、张昶等真迹,总一百五十卷,付集贤院,令集字拓进。寻且依文拓两本进内,分赐诸王。后属车驾入都,却进真本,竟不果进集字。自太宗贞观中搜访王右军等真迹,出御府金帛,重为购赏,由是人间古本,纷然毕进。帝令魏少师、虞永兴、褚河南等,定其真伪。右军之迹,凡得真、行二百九十纸,装为七十卷;草书二千纸,装为八十卷;小王及张芝等亦各随多少,勒为卷帙,以“贞观”字为印印缝及卷之首尾。其草迹,又令河南真书小字帖纸影之。其古本,亦有是梁、隋官本者。梁则满骞、徐僧权、沈炽文、朱异,隋则江总、姚察等署记其后。太宗又令魏、褚等卷下更署名记其后。《兰亭》一时相传云将入昭陵玄宫,长安、神龙之际,太平、安乐公主奏借出外拓写,《乐毅论》因此遂失所在。开元五年,敕陆元悌、魏哲、刘怀信等检校换衤票,分一卷为两卷,总见在有八十卷,余并坠失。元悌等又割去前代名贤押署之迹,惟以己之名氏代焉。上自书“开元”二字为印,以印记之。右军书凡一百三十卷,小王二十八卷,张芝、张昶书各一卷。右军真、行书唯有《黄庭》、《告誓》等四卷存焉。萧令寻奏滑州人家藏右军扇上真书《宣示》及小王行书《白骑遂》等二卷,敕命滑州给驿赍书本赴京。其书扇有贞观旧衤票织成题字,奉进,上书本留内,赐绢一百疋以遣之,竟亦不问得书所由。
  ○唐卢元卿《法书录》晋平南将军、荆州刺史、琅琊王е字世将书一卷。
  沈炽文 满骞 徐僧权贞观十三年十二月十九日,起居郎、臣褚遂良。
  司空、许州都督、赵国公、臣无忌。
  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师、梁国公、臣玄龄。
  特进、尚书右仆射、申国公、臣士廉。
  特进、郑国公、臣征。
  吏部尚书公。(逆人侯君集名初同署,犯法后揩名。尚书字已下似有而暗。)中书令、驸马都尉、安德郡开国公、臣杨师道。
  左卫大将军、武阳县开国公、臣李大亮。
  光禄大夫、户部尚书、莒国公、臣唐俭。
  光禄大夫、礼部尚书、河间郡王、臣李孝恭。
  邢部尚书、彭城县开国公、臣刘德威。
  兼太常卿、扶阳县开国男、臣韦挺。
  少府监、安昌县开国男、臣冯长命。
  银青光禄大夫、行尚书左丞、济南县开国男、臣康皎。
  齐高帝,姓萧氏,讳道成,字绍伯,书一卷。
  开元五年十一月五日陪戎副尉、臣张善庆装。
  文林郎、直秘书省、臣王知逸监。
  宣义郎、行左司御、率府录事参军、臣刘怀信监。
  宣德郎、行左骁卫、仓曹参军、臣陆元悌监。
  承议郎、行右金吾卫、长史、臣魏哲监。
  右散骑常侍、崇文馆学士、上柱国、舒国公、臣褚无量。
  秘书监侍读、昭文馆学士、上柱国、常山县开国公、臣冯怀素。
  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梁国公、臣姚崇。
  银青光禄大夫、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上柱国、许国公、臣苏。
  银青光禄大夫、守吏部尚书兼侍中、监修国史、上柱国、广平郡开国公、臣宋。
  右按工部侍郎韦公云:“贞观中搜访王右军等真迹,出御府金帛,重为购赏。人间古本,纷然毕集。太宗令魏少师、虞永兴、褚河南等定其真伪,右军之迹凡得真、行二百九十纸,装为七十卷;草书二千纸,装为八十卷;小王、张芝等亦合少多,勒为卷帙。以“贞观”字为印印缝及卷之首尾,其草迹又令河南真书小字帖纸影之,其古本亦有是梁隋官本者。梁则满骞、徐僧权、沈炽文、朱异,隋则江总、姚察等署记。太宗又令魏、褚等卷下更署名记。开元五年,敕陆元悌、魏哲、刘怀信等检校换衤票,分一卷为两卷,总见在有八十卷,余并坠失。元悌等又割去前代名贤押署,以己名氏代焉。上自书“开元”二字为印记之。王右军书凡一百三十卷,小王二十八卷,张芝、张昶书一卷。徐会稽云:“太宗大购图书,内库有钟繇、张芝、张昶、王羲之父子书四百卷,及汉、魏、晋、宋、齐、梁杂迹三百卷。贞观十三年十二月装成部帙,以‘贞观’字印缝,命起居郎褚遂良排署。元卿见建中已后翰林中杂迹,用翰林印印缝,茹兰芳等署名。”又云:“贞元十一年正月,于都官郎中窦众兴化宅见王е书、钟会书各一卷,武都公李造押名,又两卷并古锦衤票玉轴,每卷十余人书,内一卷开皇十八年押署,有内史薛道衡署名。前后所见贞观十三年及开元五年书法,跋尾题署人名或人数不同,今具如前。”(建中二年正月二十一日知书楼直官臣刘逸江、贺遂奇等,检校副使掖庭令臣茹兰芳、副使内寺伯臣宋游瑰是杂迹卷上录。元和三年四月五日。)晋右将军、会稽内史、赠金紫光禄大夫、琅琊王羲之字逸少书一卷四帖。贞观十四年三月二十三日臣蔡装。
  特进、尚书右仆射、上柱国、申国公、臣士廉。
  特进、郑国公、臣征逆人侯君集。(犯法后揩印。)
  中书令、驸马都尉、安德郡开国公、臣杨师道。
  右屯卫将军、上柱国、通川县开国男、臣姜行本。
  起居郎、臣褚遂良。
  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师、上柱国、梁国公、臣玄龄。
  右前件卷,是官库目录第三十,共四帖,都一百六十一字,玳瑁轴,古锦衤票,有“贞观”印字及李氏印。谨具跋尾如前。元和三年四月六日,卢元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