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淡月疏星绕建章,仙风吹惹御炉香。
侍臣鹄立通明殿,一朵红云捧玉皇。
却说老袁见了牒文,心中踌躇不定,有几个激烈的,主张开战。老袁心不愿开战,一开战,皇帝就做不成了,主张和平解决,决定承认,由袁咨文答复,遣陆、曹两人赴日使馆送交。过一日,日使至外交部迎宾馆,订约签字。正文三份,换文十三件。此次中日合约,是自古以来所未有的国耻。凡为国民者,望永远勿忘,中国尚不至灭亡呢!至合约后,内部要人纷纷辞职,不表。
且说各省长官,皆说政府经此一蹷,总要学越王生聚教训,以图兴复。谁知老袁意不为然,他反倡出个筹安会来。何为筹安会?究是变政主脑,内中六个首领是杨度、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这六人内中,原有民党硕望,不知何故附从老袁,每日聚谈时事。惟知总统府中,有一洋员,是美国博士古德诺,倡言民主政体,不及君主政体。六人听得此言,遂密商议,组织一筹安会机关。起初,人不知其故,后见宣言书,才知是要改革政体。过一日,忽有两篇呈文:一是贺振雄上肃政厅;一是李诲上检察厅。两人意思,皆是弹劾筹安会杨度六人,说他乱国祸民,从重惩办。呈文去后,只望有点消息,谁知竟无一点音信。惟京中总检察厅罗文干,奉公守法,见费、李两篇呈文,竟至司法却。将原文呈交总长章宗祥批阅。阅后,向罗笑道:“这样文字,问他什么?”罗道:“这筹安会,是鼓吹帝制。”章宗祥道:“前日朱启钤见李诲呈文,说他多事,将文撕破。这事如何能办?”文干无言,即告辞回署。当夜写好一封假书,送至办公处,竟收拾行李,遂带眷出京而去。文干去后,帝制风愈盛,筹安会鼓吹愈大,京中称杨度等六人为六君子,杨度等居然以君子自命。所以设筹安会,鼓吹帝制,本受老袁所嘱。甭则,如何敢为?且说老袁欲实行帝制,恐人反对,正想不出主意来。忽大公子克定到来,向他老子道:“筹安会已通电各省,现来的复电,均表赞成,今将复电带来,呈父一阅。”遂取稿送上。老袁接过,先看上衔,次看电文,阅过即掷一旁,说:“你以为各省军官赞成,就是喜事,如我身旁段祺瑞,他首先反对,不肯助我。”克定正恨老段,说:“现在陆海军权总归大元帅,摔去他便易成了。”老袁道:“我正欲去他,因无人继任。”克定道:“何不请王士珍出来。”老袁道:“但恐不肯出来。”克定道,“儿亲自去请,定可同来。”老袁道:“你去很好。”于是克定出来,前往王宅,即以子侄礼见过后,谈及国事,说:“奉父命敦请老伯出山,任陆军总长。”
王坚拒。克定回京,复持父手书来邀,再三劝驾,又是跪请,士珍始允,即行订期。次日,克定回京报命,当即下令,免段祺瑞职,以王士珍代任。老袁既任士珍,军人方面可以无忧。惟帝制用费甚大,处处需钱,又虑财政困难。幸有梁财神一力担任。梁财神又为袁划策,以利用民意二字,号召天下,何患不成。老袁道:“未必如此容易。”于是,梁财神先运动笋政院,令作民意代表上级机关;另设公民团,令作民意代表下级机关。上下联络,数月便可成矣。梁财神又密请沈云霈,提倡民意机关。请张镇芳组织公民请愿团,京内作总机关。外省作分机关,越多越好,不怕帝制不成。越日开会,即举沈云霈为市长。其余各有专职,大家任定职位进行,拟定宣言书。正欲颁布,忽段芝贵到来。他闻袁帝制,特由湖北赶来,为他联络几人,好做帮手。于是鼓吹帝制,越吹越盛,声立帜争功。筹安会见公民团势大,遂合一起。又见段芝贵来蔗,知他是袁的干儿子,更要联络。此时公民团章程及宣言书印就,当由段芝贵阅过,说道:“正副会长选定了么?”梁财神即将正副会长及各员姓名说明,芝贵道:“我返鄂,你们进行罢。”士贻道:“芝贵兄,你是长官巨擘,何妨联络各省长官,联衔请愿。”
芝贵道:“我已电过,尚未得复,你们先办君宪,吾等后再上书推戴,再派人到报馆打通。格外易办。”士贻道:“京中报馆已经说过,惟上海报馆要费手续。俗云:天下无难事,只要有银子,没有办不成的。”大家欢笑而散。段芝贵回鄂去了,参政院由沈云霈运动成熟,请愿书联翩呈进,老袁很是欣慰。
且说黎元洪自被诱入京,老袁恐他反对帝制,将他软禁,任他为参政院长。此时叫梁士贻往说,叫他上书进呈,好作民意请愿话柄。老黎不肯应允,上书辞职。老奉不准。且说段芝贵回鄂时,已得各省长官联衔,遂电请改易国体,速变君主。
老袁接电,即请士贻商议。先令参政院呈请愿书,请愿书上过,即派杨士琦到院,发表政见,大家也晓得他来,为孝袁代表宣言,及上台演说,也拍掌欢迎,迨后取出一纸,当场读过。黎元洪虽欲反对,奈当场人众,总是一气的,没有元洪说话处,只得仍还原座,不一时各散。越十数日,各处纷纷代表请愿,甚至妇人孺子及沿途乞丐,均举代表请愿。参政院收集请愿书又数十件。遂开会集众议事。黎元洪不到。由副长汪大燮主席,开议后,有说应集国民会议,有说应求民意妥善办法,意论不一,由副长汪大燮决定,将两说录出,咨送政府,请总统自择,大众倒也赞成。汪大燮即备咨文,赉送政府。越日,得总统咨复,当提交国民会议,征求正确民意。这复文到院,有一参政员顾鳌,出来反对,遂访沈云霈,同去见梁士贻,申述意见。
士贻道:“我岂不知国民会议不能解决政体吗?但总统命令,当然属诸国民会议,不然,设此何用?”沈云霈道:“国民会议,议员还要复选,恐来不及。”即告别回寓,属文牍员撰成最后请愿文,邀求政院另订办法,说国民会议未便解决国体,赉交奉政院,院中又要开会议决。不意请愿书陆续进呈,多主另订办法。副院长汪大燮知老袁心急,遂召集诸人开会。议员次第到会,由副院长报告,说收请愿书中,皆表赞成,另订证求民意办法。士贻道:“最好开国民大会,选出国民代表,决定国体,这会就叫国民代奉大会。会中章程,就叫《国民大会组织法》,由主席推定起草员八人,议定即行散会。”过一日,梁等到院,即将《国民大会组织法》稿子,共十六条,交主席读过,算经全院通过。又加一咨文,呈交政事堂,老袁接到咨文,料得皇帝已到手一半,遂将民国四年双十节,停止国庆纪念。一面令梁士贻、江朝宗去清室逼宣统撤去帝号。朝宗到底是武夫,一到清室,就逼他撤消帝号。幸士洽转圜。世续道:“俟禀明太妃,再行报命。”二人回总统府复命。过一日,闻清庆王殁了。老袁道:“庆王如何死了?”士贻道:“想必因前日废帝事闷死的。”老袁道:“我为帝,自然要令但撤消呢。”士贻道:“候主子登了大宝,再令他撤消,名正言顺,难道他反抗吗?”老袁又密语士贻道:“此事仗你疏通。”士贻又与顾鳌密议办法,禀告老袁,依次发电,通告各省长官。这筹安会今已联合请愿团,上下一心,此中最有势力的,要算梁财神,凡老袁一言一动,皆是他代表,这且不讲。且说袁总统盛倡帝制,凡老成炼达之人,皆料帝制难成,遂均辞职。惟徐世昌一时不能脱身,仍留京师。忽传段祺瑞夜间被刺,幸未遭毒手。从此杜门谢客,除至交概不接见。奈老袁阴险猜忌,还怕他有变动,密派侦探察他行为,见无动静,他才放心。惟山东将军靳云鹏见段去位,遂联冯国璋为自卫计。
哪知又传入老袁耳中,遂将忌段之心,移人靳、冯身上,即饬长子克定,练模范军,抵制段氏,调第四师、第十师驻上海,第五师内一旅驻苏州,安武军第一路驻南京。此项布置,皆是防冯变动。
还有云南都督蔡锷,亦为袁深忌,遂免他本职。召他入京,表面甚为加礼,暗中却是拘束。蔡亦恐为袁忌,每晤对时,必作呆言。谁知老袁格外机警,尝对左右道:“松坡太用心了。”
左右道:“哪个不想贵显,倘主子给他美差,还有不听命的吗?”
袁闻言大喜,遂屡加显秩。老袁一心想笼络他,偏他不动声色,老袁终不明其妙。一日召他入府,晤谈后,袁又言及帝制。-蔡离座道:“锷起初是赞成共和,及见二次革命后,才知中国不能无主,锷本欲倡言君主政体,因想着宋案,不敢发声,今主子首言及此,我是很赞成的。”袁心想道:“蔡是民党首领,朱必能心口如一。”乃又问蔡道:“你既赞成君体,前时贑宁起事,为何居间调解?”蔡答道:“前时僻处南方,在民党范围内,又隔政府太远,不得不如此做。望乞主子宽容一二。”老袁又与他谈些时,然后送客。蔡回至寓,心中想道:“老袁虽被我一时瞒过,但吾身居虎口,终难久安,可恨当日来京,未曾踌躇,又将家眷带来,实属卤莽,若要脱逃,又恐家眷受害。”
左思右想,心神不定,忽自语道:“我负七尺之躯,岂不能避害吗?”遂安稳睡觉。次日天明,起身后,即去一班帝制派人物中,随波逐流,折节下交。日久渐近亲热,起初落落难合,至此皆说蔡君好人,实是错怪,从此释嫌,遂组织一个消闲会,原来是公事毕,即集合起来,吃酒谈心,这个说帝制好,那个说共和不如帝制。松坡道:“共和非不好,不过我国人不够共和程度,才吃共和亏的。”忽一人大声道:“松坡兄,你也知道共和利害了。”蔡回视其人,乃杨度也,是筹安会首领。彼此争辩,经在座人替他解嘲,一笑而罢。奈杨度终不服蔡,遂检出请愿书一纸,向蔡锷道:“你赞成帝制,应向上头请愿,何不签名?”蔡锷道:“我已在总统面前请过愿了,你叫我署名,有何不可。”遂走至案前,提笔写“蔡锷”二字,又签了押,还交场度,家见他真爽,皆赞赏一番。
且说蔡松坡,每日与杨度日事征逐,花天酒地,早有人报知老袁。老袁见克定在旁,说:“此人果乐此不疲,我可高忱无忧了。”每日派人侦探他行径,回去抿告。松坡也自觉着,从此格外胡闹,遂设调虎离山之计,将夫人先送回,自己再设法脱身。当晚回寓,候侍婢睡熟,又四处巡看,见无人踪,遂回房将夫人唤醒,先说明情由,后授以密计,如此如此。夫人道:“若非夫君先说明,我真以为薄幸了。”次早起身,先至总统府,投刺求见。侍官答言未起、蔡故作懊悔状:向侍官道:“我有要事面陈,总统起时,烦禀报,请立电话,召我即到。”
侍官应诺,蔡乃去。及至老袁起身,侍官照禀,老袁令传电话相召,忽回报道:“蔡将军与夫人殴打,闹得不象样子,家中所有什物,全被夫人掼坏,此时不好进言。”老袁闻言,心正怀疑,可巧朱启钤、王揖唐来进谒。老袁向二人说过,即令去排解,二人奉命,径往蔡宅。见锷正在奋拳欲殴,蔡夫人披发卧地,又见满地皆是什物。夫人带哭带说:“我劝你不要贪色,也是好话,你听了佳人的话,要将我打死,让她来享福,我再在此地,莫要被你打死了。”王、朱二人亲见如此,才劝道:“这样也不能在一处过了,你派人送她回去顶好了。”松坡道:“要去就去。”内里夫人道:“我就走,我是撑眼钉,你见我就气,我在此做甚,让你同心爱妓女要好罢。”朱、王道:“夫人回去,你给他些养费。”蔡道:“谨如命。”于是从怀中掏出钞票,说这是川费,交与仆人。说道:“你送她回去罢。”王、朱道:“总统召你说话。”蔡道:“我倒忘记了,说小弟家事,二公莫笑,可惜便宜这泼妇呢。”蔡又回去催,王、朱道:“你我走罢,让他慢慢收拾罢,女眷出门,不似男子说走就走。”蔡与王、朱来至总统府,先由王、朱入报,并谈蔡宅亲见情形。
老袁道:“我道他是干才,不能治家,何能治国?”遂传见蔡锷。锷谒后,袁问道:“你早晨来,有何要事?”锷答以各省界画,亟待派人调查,特请大总统简派等情,袁道:“就是为经界事件,你去拟定数员,由我盖印,便好派去。”袁总统向王、朱等道:“究竟国民代表大会如何。”启钤道:“现在各省来电,已预备选举投票,不日即可了事。”老袁道:“近省甚容易的,如云南等处,很不容易呢。”王揖唐见老袁目注蔡锷,已知其意,说道:“松坡兄,何不致书与唐任。催他赶办呢。”蔡道:“正是,我去发电,催他速办。”忙到电局,拍发两电。
一致云南都督唐继尧,一致省长任可澄,电文是“啼制将成,速即笋备”八字。列位,这八个字是双关语气,就老袁派人侦察,也不怕他。锷电只有“筹备”二字,是叫唐、任二位速即筹备兵力,预备举义讨袁。电发后,急忙回寓。又派妥人赴滇,先行告知,就说自己不日脱身来滇,助二君兴师。此时国务卿徐世昌见老袁一意为帝,遂托病请假,袁即照准。令赴天津医病,徐职命陆征祥兼理。过数日,由总统府中委出董康等数人,稽查国民选举事务,并电促各省,选定投票日期。各省答复电,期间不一。复令办理国民会议事务局,电咨各省,以十月二十八起,至十一月二十日止。各省长官接电,也不去辩,皆怀观望之心。不料法、意两国来到外交部,说袁总统违背民意,私允日本要索,我等出来干涉政体,遂递过警告一纸,令翻译员译出。陆总长阅过,竟发一怔。陆总长道:“总统本无自行之心,况我国政体正待国民解决,请转电贵政府毋虑。”日使哼一声道:“你总统的心,我等早洞悉了。只要你政府能保太平,各国就不干涉了。”说毕,告辞而去。陆、曹二人回报老袁,便令咨复。二人退出,令秘书拟稿,呈老袁阅过,然后缮正,咨复各使。嗣后日、法、意三使又来警告,由外交部答复,只推民意上去,于是各使遂袖手旁观。且说各省投票,次第举行,皆照政府意思,赞成君主立宪,袁总统非常快乐。到了十一月十日晚间,有急电到来,说上海镇守使郑汝成被刺,已经殒命,老袁大惊。原来郑汝成因日本国庆,前往致贺,不幸被王明山、王小峰二人刺死,连同副官车夫一并击死,凶手当场被英捕擒获。老袁接电,即饬上海地方官,引渡凶犯正身问明,即于高昌庙枪决;一面优恤郑汝成。不一日,筹安会分会头目蒋士立在日本东京被刺,亦因鼓吹帝制,不过受伤,幸未殒命。老袁正思对待乱党方法,忽袁乃宽来报,说蔡锷勾通唐任反抗政府,并请至蔡寓搜查证据。老袁因无凭,不欲去搜,谁知被乃宽一激,立饬警兵往蔡寓搜查,并无搜出证据。次日蔡回寓,有朱启钤前来说,昨日大总统误听人言,至贵寓搜查,特派某来道歉。蔡后访明,是袁乃宽攻讦,自此去心益急。遂至云吉班,与小凤仙说明,用金蝉脱壳计离了天津,乘日本邮船直达东瀛。
谁知侦探查他不着,只得报老袁。老袁忽又接锷来书,心中恨道:“竖子狡猾,谅难逃出我手。”一面令驻日公使陆宗舆就近稽查,恐他返滇。又派人至蒙自,等他刺杀。
且说各省都督巡按使,捏造民意投票选举,共选出一千九百九十三人,皆是赞成君主的。即电达北京,老袁接电大喜。遂令财政部拨若干款,给各省作为代表来京川费,又由参政院密电各省,叫上推戴书。各省接到此电,皆依样电进。也有称臣的,也有上奏折的,并有用皇帝陛下字样的,老袁均皆承认。
过数日,国民代表领了川费,纷纷来京,老袁派专使招待,备极周至,各代表总人招待所中。到了十二月十一日上午,由参政院召集代表,申决国体投票,参政院员通到齐,只有黎元洪一人因病假未到。会场中设有两匦,一是君宪,一是共和。到投票时,大家依次入场,领票直书,均投君宪匦内。揭开时,一千九百九十三张,一张不少,照例宣布,齐呼“万岁”。杨度等乘时提议道:“全国赞成君主,应奉当今袁大总统为帝国皇帝。”大众又三呼“万岁”。杨度等又道:“本院由各省委为全国总代表,应用总代表名义,恭上推戴书。于是令秘书员起草,当即宣布。全国各省行政区域及全国国民各具推戴书,恭戴今袁大总统为中华帝国皇帝。读毕,大众齐呼“万岁”。一切手续完备,大众散会。秘书员将奏折写好进呈。不一刻,申令下来,却教他令行推戴,杨度等再集代表到会,恭候上谕。
果然有圣旨下来,大众读过。杨度道:“大总统因民意一致,未便过拂,再由本院用总代表名义,上二次推戴书。”由秘书起草,后即朗诵,诵毕,即散会,即缮呈二次推戴书,老袁遂接收下来。老袁既承认为帝,遂由总统府将登极期传出,说民国五年一月一日,袁皇帝登位。
且说老袁帝位已定,遂颁明令,将内外官员一律加封进爵。
哪知这命令一发,更为朝野注目,皆说新天子登位在即。此时老袁非常快乐,所有皇帝应用对象,饬御侄乃宽一手办理,虽有皇妃世子等筹集数十万元,不敷所用,又经梁财神拨五百万,始行续办。登极期日近,不料外间风潮渐起,上海民党中人,联合海军学生陈可钧,夺得肇和兵舰,攻击制造局,被海军司令李鼎新击败,陆路被杨善德击败,袁皇帝旨下叙功。忽政事堂接到云南密电,翻阅后是来责问老袁,并请战的。政事堂回报老袁,老袁道:“前日并无反对,此莫非乱党假冒的,令陆征祥电问云南,有无其事,叫他署名。”谁知唐继尧自蔡锷遣王伯群到滇后,已宣告独立,竖起讨袁旗帜,因蔡未到,未便举动。不意蔡到日,即赴医院治病,连写十余封信,嘱党人隔日-二发,遂赶路回滇。道经蒙自,遇刺客数人,皆被蔡击死。
幸蔡一路皆有保护,故安然到滇。唐、任闻蔡到,出城欢迎,问及军事,皆云齐备。蔡道:“就于年内宣布独立罢。”及袁来电问明,云南已传檄四方各省,露布讨袁。会议军队名目,或称共和军、联合军、靖难军。蔡道:“此次为救国起义,直称救国军或护国军皆可。”于是就用护国军,大家称善,复议组织法,唐仍原职,第一军总司令归蔡锷担任,第二军总司令归李烈钧担任,第三军归唐自任,留守本省。一面布告人民安业,一面照会各国领事。各事完备,即下动员令,向四川出发。老袁接电后,只顾办登极,无暇议南征。各官员纷纷进计,总说云南一省,怕他怎么?老袁道:“蔡锷也到云南,此人实是要紧的。”即电令曹锟,率师征滇,并电唐继尧,叫他不要为蔡锷所惑。又参政院奏唐三罪,令下夺去勋章爵位,听候查办。
老袁正为云南气不可遏,忽袁乃宽进呈龙衣,并问年号,老袁皆一一答对:“就是云南,我也不怕,但恐外交干涉,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只好改了元再说。”
次日,即是除夕,到了下午以后,才颁改元命令,即以民国五年为洪宪元年。到了晚间,老袁家宴,与夫人于氏闹了一场,未免多吃一杯,及回到居仁堂,以为还是照常。即闪开目时,见国务卿、左右丞,皆排班侍立,静候登基。老袁一看,身上已穿着帝服,向头上一摸,尚未戴冕旒。忽背后御侄乃宽恭奉帝冕。老袁笑道:“你们为什么演这把戏?”言未毕,忽听“皇帝万岁”,声传一室。只得向大众谦让两句,那六君子十三太保,恭请升座,老袁徘徊再三,说道:“正朔已颁,登极且待后日。”遂返入内室。正值妃嫔前来朝驾,老袁道:“你来太早了。”惟洪姨乖巧,说道:“哪有改元以后,不见登极天子的。”老袁道:“你晓得什么?”洪姨道:“不过怕外交,外交也无关系,我袁家做皇帝,与他何干?况是做中国皇帝,不是外国皇帝,更无关碍。今日为元旦令辰,正好就此朝驾。”遂拥袁入座,一齐跪下,叩首朝贺。老袁此时乐得心开,一切规制统照皇帝例实行。老袁既称帝,与民国脱离关系。且说云南政府亦于是日成立,仍遵民国旧制,组织都督府。
由大众公推唐继尧为都督,由蔡锷、李烈钧于五年一月,率领全军,至校场祭告天地,正式誓师。由唐继尧亲读誓文,读完返署。即于是日发出一道讨袁檄文,用云南护国军名义,历数袁氏十九条大罪,把老袁隐情全行宣出。此时蔡锷、李烈钧一向四川,一向广西,分道进发。老袁亦派兵三路,前来应敌。
至一月十日,参政院代行立法院,奏请老袁速正大位,以弭内乱。此时老袁正遣专使赴日,不料反被他拒绝。心想,不知何故拒绝我使,摸不着头绪。忽新华宫跑进来段芝贵,见老袁不及行礼,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老袁接过一看,信面写明袁瑛密呈张作霖,内容是约张克日举义,共讨袁逆等情。老袁看了此书,说:“你去将乃宽叫来。”不一时,乃宽趋入。老袁道:“袁瑛是你爱子,他结张作霖来图我。”乃宽正答不知,忽从头上飞下一纸,正是儿子亲笔,不好抵赖,只是磕头。老袁道:“你子在家否?”乃宽道:“逆子不在家中。”说着满脸垂泪。
老袁见此,稍平三分气。老袁道:“料你未必知情。你赶紧迫问,毋再纵容。”乃宽叩谢而去。忽由宫中查出一颗大炸弹,乃是袁瑛所埋,欲刺老袁。过一日,忽由邮局递来一信,内中皆警告之言,老袁阅毕,正欲召乃宽。只见乃宽已进来报告道:“逆子已被天津警察厅获住,即日解京来了。”正说间,老袁又掷一纸下来,乃宽一看,是儿子寄袁世凯。乃宽道:“臣知罪了,俟逆子解来,同至陛下前请死。”老袁入内,乃宽亦起身回家,倒卧牀上。忽报二少爷回家了,乃宽爬起,正值袁瑛当面,伸掌去打,袁瑛向外而去。见门外站立警察,是天津警察厅长杨以德,乃宽吩咐警吏,将逆子带至新华宫。忽由内传出:着将袁瑛解送执法处,把他收禁;乃宽无辜,着令自去。
过一日,江朝宗奉密令拘拿沈祖宪、勾克明,又搜出盟单,照单拘人。及至讯问,又被沈、勾驳倒,遂将诸人同送执法处。处长雷震春由段芝贵密嘱,讯问如无实证,即行释放,免得致成大狱。且说自云南起义后,又得黔省独立,公推刘显世为都督,联合滇军,率兵北伐。究竟能推倒老袁与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