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能养天之所生,而勿撄之,谓之天子。天子之动也,以全天为。故此官之所以自立也。立官者以全生也。今世之惑主多官而反以害生,则失所以为立官之本矣。草郁则为腐,树郁则为蠧,人郁则为病,国郁则百慝并起,危乱不禁。所谓国郁者,主德不下宣,人欲不上达也。是故圣王贵忠臣正士,为其敢直言而决郁塞也。克已复礼,贤良自至;君耕后蚕,苍生自化。由是言之,贤良正可待不可求,求得非贤也;苍生正可化不可刑,刑行非理也。尧舜有为人主之勤,无为人主之欲,天下各得济其欲;有为人主之位,无为人主之心,故天下各得肆其心。士有天下人爱之而主不爱者,有主独爱之而天下人不爱者,用天下人爱者,则天下安用主。独爱者则天下危,人主安可以自放其爱憎哉。由是重天下爱者,当制其情。所谓天下者,谓其有万物也;所谓邦国者,谓其有人众也。夫国以人为本,人安则国安,故忧国之主,务求理人之材。玉之所以难辨者,谓其有怪石也;金之所以难辨者,谓其有鍮石也。 今夫以隼翼而被之鷃视,而不明者,正以为隼明者视之乃鷃也。今夫小人多诵经籍方书,或学奇技通说,而被以青紫章服,使愚者听而视之,正为君子也;明者听而视之,乃小人也。故人主诚明,以言取人理也,以才取人理也,以行取人理也;人主不明,以言取人乱也,以才取人乱也,以行取人乱也。夫圣主之用人也,贵耳不闻之功,目不见之功,口不可道之功,而百姓畅然自理矣。若人主贵耳闻之功,则天下之人运货逐利而市誉矣;贵目见之功,则天下之人恹形异艺而争进矣;贵可道之功,则天下之人习舌调吻而饰辞矣。使天下之人市誉争进饰辞见达者,政败矣。人主皆知镜之明己也,而恶士之明已也。镜之明己也功细,士之明己也功大,知其细失其大,不知类矣。 于呼,人主清心省事,人臣恭俭守职,太平立致矣。而世或难之,吾所不知也!若人主方寸之地不明不断,则天地之宜,四海之内,动植万类,咸失其道矣!以耳目取人者,官多而政乱;以心虑取人者,官少而政清。是知循理之世,务求不可见不可闻之材;浇危之世,务取可闻可见之材。呜呼,人主岂知哉!以耳目取人,人皆勷敚以买誉;以心虑取人,人皆静正以勤德。吏静正以勤德,则不言而自化;吏勷敚以买誉,则刑之而不畏,世主岂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