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人当婴孺之时,爱恋父母至切。父母于其子婴孺之时,爱念尤厚,抚育无所不至。盖由气血初分,相去未远,而婴孺之声音笑貌自能取爱于人。亦造物者设为自然之理,使之生生不穷。虽飞走微物亦然,方其子初脱胎卵之际,乳饮哺啄必极其爱。有伤其子,则护之不顾其身。然人于既长之后,分稍严而情稍疏。父母方求尽其慈,子方求尽其孝。飞走之属稍长则母子不相识认,此人之所以异于飞走也。然父母于其子幼之时,爱念抚育,有不可以言尽者。子虽终身承颜致养,极尽孝道,终不能报其少小爱念抚育之恩,况孝道有不尽者。凡人之不能尽孝道者,请观人之抚育婴孺,其情爱如何,终当自悟。亦由天地生育之道,所以及人者至广至大,而人之报天地者何在?有对虚空焚香跪拜,或召羽流斋醮上帝,则以为能报天地,果足以报其万分之一乎?况又有怨咨于天地者,皆不能反思之罪也。
「译述」人当处在婴孩时代,对于父母的爱戴和依恋是极为深切的。而父母对于处在婴孩时代的儿女,爱护怜惜之情也很深厚,抚养培育几乎到了无所不至其极的地步。大概由于父母和孩子相连的气血刚刚分离,相去还不算遥远,并且婴孩的声音笑貌本身便能取悦于人,得到人的疼爱的缘故吧!这也是造物者特意安排的自然而然的道理,使人类,使这个世界能生生不止,繁衍不息。即使是飞禽走兽、微生物等也是这个道理,当它们的子女刚刚脱离母体的时候,哺乳喂养极其关心。如果有意外的伤害降临到它们孩子身上之时,它们就会奋不顾身,挺身而出去保护孩子。然而,当孩子渐渐地长大之后,名分稍稍严格起来,感情也日渐疏远起来。此时父母极力要求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慈祥,子女们也力求做到至孝。飞禽走兽之类渐渐长大之后,母与子不相识认,这是人之所以与飞禽走兽不相同的地方。但是,父母在孩子幼小之际,对他们爱念抚育之情,简直不可以用言语表达得尽。子女们即使终其一生承颜致养,孝顺父母,极尽孝道,也不能报答父母从小爱念抚育的恩情,况对有些人来说,根本不能尽孝道。凡是不能尽孝道的人,请他注意一下人类是怎样抚育婴孩的,其中的情爱的分量有多重,最终就会自己醒悟。正如天地孕育万物的至理,这种至理涉及到人类的又是那样广大,而人类怎样去报答天地呢?有的对着空中焚香跪拜,有的请道士做道场以祭祀上帝,认为这样就能报答天地至爱,果然能报答其万分之一吗?更何况那些对天地有埋怨责怪的人,这些都是不进行反思所造成的错啊!
「评析」“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是古人一句颇为激昂慷慨的至理名言。每一个人从“呱呱坠地”的一刹那起,便开始沐浴在父母的爱抚之下,那么这种源源不断的亲情之爱,当以什么来作为报答呢?只有至孝。即使至孝也只能报答得一部分恩情!对于父母,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孝,人不可不孝。孟郊有诗云:“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是啊,寸草能够报答得了三春的阳光吗?好在我们的父母不求你是否能报答得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他们所希望的是,当你在飞黄腾达之时还时时记挂着他们,不时传来你异地的音讯,不时地听到你事业成功、家庭幸福、爱情甜密的捷报。我们的父母是伟大的,他们的爱是无私的,奉献得无怨无悔、淋漓尽致而又辛辛苦苦,你千万别辜负他们的心。
《红楼梦》中的呆霸王薛蟠,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不务正业,混入三教九流之中,毫无一点儿诗书气。在他的意识里,似乎只知道怎样胡吃海喝,怎样贪图美色并为此不辞辛劳。最典型的就是为了得到英连,竟然打死了人,吃了官司,惹得薛姨妈为他担惊受怕,薛宝钗为他伤心落泪。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有孝心,在薛姨妈面前仍然表现出一个孝子的样子。
在古人的意识里,忠与孝是密切相联的两个因子,他们始终克守的规矩就是“在外尽忠,在家尽孝”,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他们往往痛不欲生。不管其功名心有多重,一旦父母亡故,总要回家守孝三年,这已经成为多少千年封建社会一个颠扑不破的“至理”,没有人提出过怀疑。 即便是在思想极为活跃的魏晋时代,人们在追求玄远超脱的神韵之际,仍然没有忘记“孝”这个字眼。陈仲弓任太丘长,当时有个小官吏假称母亲有病请假,事情被发觉,陈仲弓就逮捕了他,并命令狱吏处死。主簿请求交给诉讼机关查究他其他犯罪事实,陈仲弓说:“欺骗君主就是不忠,诅咒母亲生病就是不孝,不忠不孝,没有比这个罪状更大的了。查究其他罪状,难道还能超过这件事吗?”
不忠不孝已构得上处死之罪,可见古人是极注重孝的。